贺光徊是胜利者(68)
出租车快到小区的时候,秦书炀的脚步声又重新从电话里传出来。
他说:“我来小区门口接你。”
出租车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秦书炀已经站在那里了,他脸还是紧绷着,和平时满是温柔恣意的笑不同,今夜他眼底全是深不见底的一潭火焰,看得贺光徊心尖颤了一下。
秦书炀打开车门,帮着贺光徊下车,见贺光徊脚上真只有一只拖鞋,秦书炀下意识地想把贺光徊抱起来。
贺光徊伸手抵住秦书炀伸过来的手臂,随后牵着秦书炀一瘸一拐地走到小区里。
他绕过楼栋,就近往儿童游乐区那边走去。
白天就冷的不行,夜里就更不必说,贺光徊光脚踩在地上,白皙的脚被冻得通红,有些地方已经被磨破皮,正往外冒血丝。
因为疼痛,贺光徊走得越发不稳,即便一手撑着肘拐一手往秦书炀身上借力也很难走得利索。秦书炀好几次看不下去打算将他抱起来,都被他死死抵着。
终于到长椅边,贺光徊才卸力一屁股坐到长椅上。他拉了拉秦书炀的手指,示意他也坐下来。
晚间风大,贺光徊就穿了一点儿衣服,风一吹他浑身都是烫的,被衣服裹着的躯体在寒风中像张纸一样薄。
贺光徊侧过一点身体面向秦书炀,心累地闭了闭眼,他道:“有句话你说错了。”
“嗯?”
贺光徊睁开眼睛,半是不放心半是安抚地重新把手指穿插进秦书炀手里。
他无奈地开口:“你说我说的话都是在安慰你,其实不是的。”
“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和我都太小了……”贺光徊叹了口气,“讲得直白一点,大学那几年我和你感情确实很好,但那会其实我没有多少信心相信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秦书炀哽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反驳。
结果贺光徊又重新抬眸看他,并且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前反问道:“难道你不是这样吗?结婚那天你也说了,你也觉得我可能熬不过那个暑假等开学会和你提分手。”
“我那是……”
秦书炀万万没想到自己以前情动至深时说的话会成为今时今夜堵自己嘴的木塞子。
贺光徊摇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担心我一直那么犟会吃苦。可我们在一起四年,就算那会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再幼稚我们始终是恋人。你担心我的事情,我也同样在担心。我也害怕你被家里人接走以后会硬挺着,然后和我一样受很多罪。”
淡色的月光下,贺光徊怆然一笑,随后捧着秦书炀的脸说:“炀炀,虽然那会我没有办法和你联系,但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给你打电话,我会让你和我分手。”
秦书炀脸刷的白了。
彼时贺光徊当天就被贺求真和汪如芸带走,秦家却一直没什么动静。贺光徊顶着心慌完成了答辩,答辩结束的当晚薛兆丰就开着车来学校把秦书炀接回了家。
那天晚上他被打得邻居都听不下去来敲门。
大家街坊邻居多年,秦书炀一直都是蛮出色一孩子,多少小孩儿在书桌前都被家里大人戳着脑门骂过一句:“你学学人家秦书炀。”
这种丑事当然不可能抬着出去讲,邻居们只当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在学校犯了事才被接回家吃竹笋炒肉,见被打得趴在地上的秦书炀还左一句右一句地劝薛兆丰差不多可以了,孩子大了不能这么打。
为了劝薛兆丰停手,还有好心的邻居岔开话题让薛兆丰下楼把水果超市开一下,他家要称点水果。
当时薛兆丰已经打累了,索性借着邻居的话讲皮带扔在地上沉着脸问躺在地上的秦书炀:“你当着叔叔嬢嬢们说你改不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身上已经疼得裂开来,喘气都难,秦书炀还是能哽着脖子抬起头来说一句:“我又没撒子错,我改撒子嘛?”
后面不管邻居怎么劝都没用了,薛兆丰把那条很好的皮带打到断开来。秦书炀躺在床上躺了快一礼拜,
后面好得断断续续时洗澡不小心碰到淤青的地方还是会疼的龇牙咧嘴。
可他从没想过分手,至少,从没想过自己提分手。
更没想过如果两个人能联系上的话,贺光徊会和他讲分手。
他自始至终想的都是贺光徊会被家里人送出国,又或者是换个城市,以一种强硬的姿态让两个人把联系切断。而不是作为当事人的贺光徊主动开口。
多荒唐。
崩溃的情绪在几分钟里换了个对象,秦书炀满嘴的生涩,他问贺光徊:“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不信任我吗?”
贺光徊摇摇头,指腹缱绻地蹭了蹭秦书炀的眼角。
“没有。炀炀,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现在折回头看我们这十多年,就算当初幼稚,我也仍旧能看得见你的一颗真心。这就是我觉得你那句话没说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