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光徊是胜利者(36)
医生眯着眼没正面回答秦书炀,而是问他:“那他最近肌肉震颤严重吗?”
秦书炀叹了口气,眉尾耷拉了下去,“严重啊,我今天还想找您问问呢,您开给他的药好像没什么作用。小光夜里几乎就没睡过整觉,每天晚上都会发作。”
医生又问:“那你知道肌肉震颤更多的是因为焦虑吗?”
回话时秦书炀视线没有任何偏移,还是紧紧地盯着矮床上的贺光徊。听到这个话,他终于肯将脸转过来,分给医生他的正脸。
他震惊地看着医生,不可置信地问:“您……您是说小光是焦虑吗?”
医生平静地点头以作同意,这下秦书炀就更想不明白了。脑海里一直在复盘这段时间贺光徊的表现,在北京的时候他害怕过一次,在医院的大门前很激动地哭过。
但贺光徊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最后那天在消防通道里还是贺光徊反过来安慰的秦书炀。
后面吃药、锻炼贺光徊都很配合,发生意外后也是他更冷静。秦书炀可以拍着胸脯地说,是贺光徊一直在镇定地安慰上蹿下跳手足无措的他。
那这个焦虑又从何谈起?
看出秦书炀的疑惑,医生歪着头饶有兴趣地问秦书炀:“你确定他真的接受自己的病情了吗?”
这句话像一记正中门心的拳头,打得秦书炀忽然噤了声,回答的勇气都没有。
他心虚地重新转过头去看向训练室里的贺光徊,眼神却飘忽不定,像是不敢直面里头累到爬不起来的贺光徊一样 。
医生拍了拍秦书炀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他很勇敢,但这场仗太漫长了,一直这么勇敢会提前把他耗光的。”
秦书炀没什么知觉,只下意识地点头。除了点头,什么都做不了。
休息够了,训练仍旧要继续。这次医生给了贺光徊一点力,帮着他从床上坐起来,刚坐稳医生就松开了手示意接下来还是得贺光徊一个人努力去完成他失败了很多次的动作。
还是慢腾腾地收拢双腿,还是咬着牙脸都挣红了地发力起身,这次贺光徊终于将屁股抬起来了一点。哪怕只有一指的高度,哪怕几秒后他又摔回了矮床上。
可总算是成功一次了不是吗?
他做到的那一瞬间,秦书炀觉得自己被狠狠砸进万丈悬崖的心又被轻易地捧到云端。
特别是摔到后贺光徊竟然扭过头朝他看了一眼。
从开始训练,贺光徊就再没分过一个眼神给训练室外的秦书炀。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给了医生的指令、给了自己的身体,再累再疼都没有看一眼秦书炀。
但成功后的第一秒又立马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秦书炀。他的视线都没有飘忽犹豫过,仿佛一直都清楚地知道秦书炀站在那里。
落地玻璃很大程度地隔绝了声音,贺光徊也没那个力气扯着嗓子对门外的秦书炀喊他成功了,他只是眼睛亮亮的看向秦书炀。
象牙白的脸上铺满了汗珠,头发凌乱地盖住了贺光徊的整个脑门。不过无所谓了,所有的狼狈都被他脸上绽开的那个笑盖过。
而秦书炀能回给他的也只有一些来不及在脑子里转一圈就发出的动作,什么举大拇指、比心全来了一套,最后还夸张地给了贺光徊两个飞吻。
人这一生真就走一步看一步,放在一年前秦书炀绝对不可能想得到一年后的他,三十四岁,知名建筑集团的一个中层小领导,会因为自己爱人能做到蹲这个动作就高兴得蹦蹦跳跳在大庭广众下又是飞吻又是比心的。
上一次他那么激动,还是和贺光徊表白成功那天。
他站在贺光徊下楼下,也这么蹦蹦跳跳地对着窗边的贺光徊比心。
那年他二十岁,现在他三十四岁,十四年一晃就过,没想到只有年纪长了,喜怒哀乐还是被十九岁时喜欢的人牢牢地拴着,一点没变。
锻炼结束后秦书炀给贺光徊喂了点水,接下来还有几十分钟的电灸,等这些全都做完了才能带贺光徊回家。
裤子脱了放在一边,贺光徊躺在小床上,两条腿上密密麻麻地扎慢了细细的小针。针头一端埋进贺光徊的肌肉里,另一端连接着设备,微弱的电流正通过针尖向贺光徊体内涌入。
没想到今天运动量能那么大,这种情况下秦书炀只是出去接杯水的功夫,回来就看到贺光徊头偏朝一边已经睡了过去。
只是多少还是难受,他眉头紧紧的皱着,睡得非常不安稳。
秦书炀心疼地揉了揉贺光徊的眉心,本想替他把眉间的皱捋开铺平,没成想反而让贺光徊更加难受。
睡得非常不舒服的贺光徊细细哼了一声,应该是想动一动翻个身的,但心里那根弦还没松,睡着了还记得自己在理疗,最后反应到躯体上的动作只有头在枕上略带一点烦躁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