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光徊是胜利者(149)
秦书炀挡在贺光徊身前,陪着笑脸打圆场:“小光不是这个意思,您还不知道他么?他那么听您的话,您说的话比我都好使,怎么可能说您错了是不是?”
汪如芸一点都没听进去,把秦书炀一把拽开,情绪比先前还激动,不停地问贺光徊:“我错哪儿了?我到底错哪儿了你要用这么冷漠的眼神看着妈妈?”
“我没有冷漠地看您。”贺光徊转动轮椅,“我只是累了,想歇会儿。”
旋即他被汪如芸一把扯了回来。
贺光徊双腿无力,被重重一扯,脚掉下了轮椅,险些把他也扯摔在地上。
“您究竟要做什么?”贺光徊恼了起来,说话声难免大了些,仰着头扯着脖子对母亲说:“您看看您现在像什么样?您究竟还有多少理智在脑子里?”
贺光徊从来没看过汪如芸这么失态的模样,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永远体面,也教他永远体面。
可今天这份体面好像在顷刻间变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对他是,对母亲也是。
汪如芸甚至哭了,两行眼泪从皱纹里颠簸着流下来,崩溃地嘶吼:“我想我的孩子好,我究竟有什么错!?”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贺光徊仰起头,倒抽气导致他说话断断续续,“我又做错了什么我要承受这些?小蕴才五岁,他又凭什么要做这些?”
他抬起干瘦的手点了点自己额头,歪着头问母亲:“您难道没看到吗妈妈?你天天叫着的小乖,乖乖陪着你一个头一个头地磕,回来额头都是肿的,被香呛得晚上都在咳嗽。”
贺光徊推开秦书炀替他揉胸口的手,自己费劲地咳了好几声,“一开始是中医,现在是求神弄鬼,那接下来这也没办法,您又要干什么?!您是学医的,您不觉得您今天做的事情很可笑吗?”
“你以为我愿意吗?!”她拽着贺光徊的衣袖,半跪在贺光徊面前,整双眼睛里全是血丝,“你躺在床上一直高烧不退的时候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我在翻资料!”汪如芸激动地捶着自己胸口,难过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一宿一宿睡不着,看不懂的英文我拿着翻译器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查。”
“资料上一句好话都没有!我半夜都在求,我求他们能让你好起来,我又求,求如果一定要生病,能不能让我儿子的病痛都转移到我身上。”
她被丈夫扶着站起来,还是不死心地问贺光徊:“我问你,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诘问中贺光徊已经讲不出话来,脱力地靠在秦书炀身上无法直起身。
脑海中想还回去的话很多,但全都堵在胸口,只剩一截一截无法顺利呼出的气,抽着抽着地往外吐。
过了很久,贺光徊从黑晕中挣脱出来。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抓着秦书炀的衣袖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妈妈,您没有任何错。”
他试图平静下来,试图让自己的牙关不要在上下打颤,可周身的寒冷从心脏传递到四肢百骸,让他无法停止住发抖,以至于说话声模糊不清。
“我也没有错。我的性取向不是错……生病也不是错……”
久违的耳鸣在贺光徊颅内响起,贺光徊很努力想听清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但除了轰鸣声外就是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除此之外,任何声音都无法进入他的耳朵里。
他憋着最后一口气,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得见,自顾自说:“可我……真的,做不到您期望的那样。”
模糊的视线里,贺光徊能看得见秦书炀蹲了下来,将他搂在怀里。但他看不清秦书炀的表情,甚至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他闻秦书炀身上的味道,也无法感知到秦书炀凑到他跟前的手究竟在做什么。
贺光徊努力地抬起头,朝着有人影的方向看过去。
心跳在很微不足道的动作间变得愈发猛烈,带着抽痛往外蹦,疼得贺光徊在极短的时间里失去体温。
他蹭了蹭秦书炀的脸,摸到一片冰凉。
贺光徊想对秦书炀说别哭,可一张嘴,又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第62章
贺光徊是被憋醒的, 在醒来的一瞬间他感觉到肺部的空气正被以极快的速度被挤压出去,迫使他不得不睁大眼睛张开嘴唇用力地呼吸。
心跳仍旧剧烈,以至于醒过来很长一段时间里, 他还是听不见身边秦书炀再说什么。只能模糊地看到一点点秦书炀手忙脚乱按呼叫铃的动作。
有医护人员匆匆忙忙进来, 按着救治流程给他弄了点什么。贺光徊只觉得有点疼, 但这种疼痛远不比胸口处的疼痛来得明显,对比之下甚至显得有点微不足道。
鼻底的氧气管被换成了氧气面罩, 顿时贺光徊觉得脸自己的呼吸声听起来都隔着点什么。但总归得以正常呼吸, 不像刚醒过来那样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