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光徊是胜利者(102)
他不敢回答,但也没法否认。长期以来,这种不太健康的亲子关系已经在他和汪如芸中间形成固定模式。无论贺光徊怎么理智地说服自己,他也还是觉得母亲把“体面”和“荣誉”看得比一切都重。他排在这些东西后面,只有他有这些东西,母亲才会爱他。如果把这些东西从他身上剥离,那他将毫无价值。
贺光徊才体验了不到半小时的温情,他不想现在因为这个话题把好不容易撑起来的温情搅得一团糟,还是在除夕夜这种本就该充斥着温情的时间节点。
他摇摇头,吞咽了一口唾沫后轻声回答:“没有,是我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
随后贺光徊仰起头,“一院挺好的,等过了年我会转过去。”
汪如芸气得不轻,胸膛起伏无法平息。大概也是念在大年三十的份上,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声音也软了下来。
“小光你记住,妈妈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你不要用你想、你觉得来揣测妈妈。”
贺光徊歉疚地点点头,下意识想逃避这个话题。
他朝饭厅看了一眼,又回过视线看向母亲,“先吃饭好不好,炀炀他们把饭菜弄好了。”
当晚长辈看完春晚便要离开,走之前汪如芸沉沉地看了一眼贺光徊,神色冷淡的脸上浮现一抹秦书炀没太看懂的难过神色。
秦书炀鼻观眼眼观心地看看怀里的贺光徊,见贺光徊视线从未定过,他捏了捏贺光徊掌心,递给贺光徊一个足够令贺光徊安定下来的笑容。
等把贺蕴哄睡着,贺光徊够着身子要去关灯,秦书炀忽然坐了起来。
他张开双臂,很轻地朝贺光徊弹了下舌头,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对贺光徊说:“快,幺幺,快来我怀里。”
房间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夜灯。秦书炀在半明半暗的微弱灯光下笑着,他大方且坚定地张着双臂,一点不担心自己这么做会不会看起来太傻,更不担心自己的这个怀抱会没人搭理。
窸窣的动静越来越近,而后他的胸膛被挤得满满当当。
秦书炀大手一圈,将贺光徊整个地抱了起来。他一手托着贺光徊,一手护着贺光徊的腰慢慢从床上站起来。贺光徊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亲了下嘴巴,然后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悄悄的,把小崽子弄醒了我计划就泡汤了。”
贺光徊失声笑了下,贴着秦书炀耳朵亲了下,问他:“什么计划?”
秦书炀抱稳贺光徊,轻轻拽下衣挂上的大衣盖在贺光徊身上,“出去了你就知道了。”
常年都是在工地上,秦书炀对穿的不讲究,唯一一点要求就是冬衣面料必须厚实。他的大衣特别厚,都是贺光徊挑着顶好的羊毛大衣给他买的,这会盖在身上又大又暖,还带着秦书炀的气味。像一条只属于贺光徊一个人的毯子。
两个人来到院中秦书炀才把贺光徊放下来。
草皮阴冷,泥土潮湿,贺光徊被激得抖了一下。秦书炀又把他抱了起来,放到连接小院伸出来的那个台子上坐好。
暗夜里贺光徊一点都看不清秦书炀,只凭着感觉觉得秦书炀在笑。
他摸到秦书炀替他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大衣,然后又听到秦书炀温柔地嘱咐他:“在这乖乖等我几分钟。”
贺光徊点点头,双手拉着大衣柔声应答,“好。”
然后顺着热源摸黑胡乱地吻了下秦书炀。
为了不吵醒小崽,秦书炀干什么都没开灯,就拿个手机照着。
贺光徊扭着身子看他在厨房里倒腾,弄好后又转回房间里不知道要做什么。等秦书炀蹑手蹑脚地钻回来,先是递给贺光徊一杯热腾腾的甜牛奶,后又蹲下去给他套了双棉拖鞋。
院里黑黢黢的,只有很远很远的地方点着盏聊胜于无的路灯,并不能看清什么。贺光徊还是只能听见秦书炀夹杂着笑意的说话声。
“再等会……”
贺光徊换了只手端着牛奶杯,伸手碰了碰秦书炀的下巴,“到底要做什么呀?”
甜牛奶的香气冲淡了寒冷,秦书炀故作神秘地哄贺光徊,“你大大地喝五口牛奶,你就数着,喝一口报个数,等喝完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又站起来。只是这次他没回屋里,而是拉开小院通向外面的围院铁门走了出去。
“第一口……”贺光徊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带着膻味儿的暖顺着咽喉直流而下。秦书炀把奶粉放多了,有点腻,但很甜,也很暖。光是捧着杯子,手心就已经被焐得发烫。
“第二口……”牛奶撒出来一点,沾到了大衣上。甜腻的牛奶把大衣上凛冽的烟草味挤走,贺光徊鼻尖全是暖烘烘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