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年(296)
倪勇胜嘴角噙着笑,点了点头。
于是老黄也没再多问,坐直了身体继续观礼。
换礼服挨桌敬酒前的最后一个环节,新娘扔手捧花。
正当一众年轻人跃跃欲试打算抢占有利地形呢,新娘王慧跟身侧的主持人小声说了一句话。
主持人点点头,把话话筒交给了落落大方的新娘子。
“各位亲朋好友,首先我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能来参加我和罗健的婚礼。在这个扔花束的环节,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大伙见谅。我想把这束花送给我最尊敬的老师。虽然他只给我上了一学期的课就退休了,可是他治学的严谨和学术上的才华,无不让我敬佩万分,尤其他还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罗健。每个女孩子一辈子最幸福的高光时刻,我想让他跟我一起分享,我想让他也沾到我的喜气和幸福。”
全场来宾都站了起来,一开始是知情的一些同事朋友,把目光投向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覃梓学,慢慢的,大家都明了了,齐刷刷的看向了主桌旁那位新郎口中的大爹、新娘口中最尊敬的老师。
聚光灯随着新郎新娘走下台而移到了主桌那里。
明亮的光柱之下,魏武强虚扶着覃梓学的手臂,两人并肩而立。新娘新郎一起向两人递上灿烂的花束,就仿佛是种意会却不宣之于口的祝福。祝福在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里,所有的爱情终将圆满,没有遗憾。
第147章
“我跟毛小兵讲了,以后咱俩百年之后,在北京那边火化了的骨灰,我安排人送回来,他负责帮我找墓地合葬。”
魏武强那股高兴劲儿特别有感染力,连带着他整个人都焕发出一股蓬勃之意,从内到外,像是又重新回到了四十年前,还是那个青春正当年的小魏队长。
“今晚喝了那么多酒,不难受吗?”覃梓学是真有点担心:“说你也不听,瞧瞧你们一个个的,那股不服输的劲儿,都当自个儿是二十岁大小伙子呐?”
“没事。”魏武强满不在乎的拍拍胸口:“啥事没有。真的,媳妇儿,这事儿一直是我个心病,在北京那边不好弄,东安这边毕竟还是远,毛小兵又是我信得过的人。自从过了五十,我就琢磨着,咱们哪天没了,一定得埋一块儿。”
“你这人,”覃梓学心里发涩却又暖洋洋的:“不是能活到一百岁无病无灾的吗?是不是想太早了?”顿了顿,不再年轻的覃老师放软了语调:“也好,咱俩在这片黑山白水相识,将来能一块儿埋骨这里,也是种福气。”
“媳妇儿,”魏武强冲动的握住自家伴侣的手:“你别以为我喝多了,我是真想过,哪怕这念头有点疯有点不正常。我想着要是没法合葬,咱俩骨灰干脆掺和到一块儿,分都分不开那种,到时候让汪浩袁伟他们找个墓地,也不用立牌子刻名字,反正只要在一起我什么都无所谓。”
鼻子发酸,覃梓学瞪了他一眼:“年纪越大越疯魔了,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你别说我,”魏武强红着脸膛嘿嘿的笑。就像是这么多年早已习惯的那样,去卫生间洗了热毛巾,递给自家伴侣擦把脸解解乏:“季哥也觉得我这主意不错。他比我还狠,说为了防止烧剩下的骨头能分拣,干脆再拿榔头砸个稀碎,彻底拣不了。说到时候咱俩家买墓地就隔壁,两块就够了还省钱。王伟那个二货插嘴,说这法子好是好,可是也有个弊端,说以后到那边再打麻将,万一混的太彻底,手跟脚分不清谁是谁的咋整,唉呀妈呀可笑死我了……”
这人心无芥蒂的说着生死,不是故作云淡风轻,是真的没当回事。就像他说的那样,只要能跟自家媳妇儿在一起,甭说天上地下,走油锅爬刀山也不怕。
一时冲动,覃梓学也顾不得自己那些端方和老成持重的念头了,大胆的凑过去,在伴侣嘴角亲了一下。
转眼四十年的相伴,但愿还有一个四十年。在这人间,不论疾苦还是险阻,一起慢慢走下去。
魏武强不知他心中感慨,傻笑着摸了摸嘴角,眼睛亮晶晶的,简直喜出望外:“哎呦我这不是做梦吧?我媳妇儿亲我了,太高兴可乐死我了……”
只不过覃梓学很快就后悔了,那点温情在魏武强蹬鼻子上脸黏糊糊得寸进尺的节节进逼之下,比台风天吹散的还快,咻的一声影儿都不见。
“刚才那不算……我没喝多,不信你尝尝我舌头,酒味儿是不是不大……”
“别这样,都老头了……唔……”
“老头怎么了?老头就没有亲热的权利了?我跟我媳妇儿关起门亲热,关别人啥事儿?”
某人振振有词的,简直不能更有理,偏生说着话还不忘双手和嘴巴一块儿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