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年(215)
“我朋友,”倪勇胜解释:“做茶的,为人性格特别轴,就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不过他的茶是真不错,不然我也不敢跟叔叔阿姨推荐。”
覃爸在闹哄哄的广州城里待了几天,耳根子都给吵烦了,纯属是不好意思辜负俩孩子一片好意的安排,耐着性子跟着游玩的。
眼下乍一到了青山绿水的郊区,还真有眼前一亮浊气排空的舒坦之意。
要说小倪这两年察言观色的本领见长,眼看着自己这算是投其所好,老爷子没说什么,可是表情已经显出了满意,早已被他不动声色收入眼底。
“我这人俗气,强哥知道我,不懂什么茶道不茶道的,老黄,哦就我那朋友,每回跟我说茶,一开始挺起劲的,最后都是摇头说是对牛弹琴,辜负了他一杯好茶。我啊,每回奔他这来,一是躲个清静,二来,老黄房子后头有个小鱼塘,钓鱼最好。”
老黄是个讷言的中年男人,有着典型南方人的长相,黑瘦,高颧骨塌鼻梁,笑起来也腼腆。天热,穿着不讲究的白色短袖汗衫,脚上一双塑料拖鞋,招呼他们进屋喝茶。
别看老黄跟人打交道时候不起眼,可是一坐到茶桌边上谈起他最爱的茶,那双眼睛就亮了就活了,充满了年轻人那股蓬勃朝气之色。
覃爸也喜欢喝茶,早些年是没条件,这两年眼看着日子好了,大强又孝顺,没事儿就给他整点好茶好壶什么的哄老爷子开心,却也让覃爸对茶叶这门学问有了不少的见解。
老黄颠颠的,把他珍藏的那些好茶都拿出来了。
自家山头去年年景好存下来的红茶,潮汕产的凤凰单枞,武夷山的大红袍,铁观音,还有一饼养了十年的福建宁德老白茶。
覃爸跟老黄聊茶经聊得津津有味,连半通半不通的方言差异都不重要了。
倪勇胜听了一会儿喝了两杯茶,善解人意的带着覃妈和覃梓学他们出门到院子里转转了。
“老黄爱茶成痴,”出了门小倪才放开音量正常说话:“难得逮着叔叔这么懂茶的,看样子不说到太阳下山不肯罢休。阿姨你要是不嫌累,我带你到上头茶园逛逛?没记错的话,老黄还在园子里种了几棵果树。”
“我俩去钓鱼。”魏武强看着小倪转过来,赶紧摆明立场:“你给找鱼竿啥的,我去试试手,好久没钓手都生了。”
倪勇胜笑笑,爽快的点头:“成啊。等着。”
脑袋上扣着个挡太阳的斗笠,覃梓学总觉得各种不自在。逮着魏武强边看边笑,更是瞪了眼睛冲他:“笑什么笑?”
“笑你戴着好看。”魏总说起甜言蜜语表示毫无压力:“真俊。”
“不戴了,你戴吧。你看你晒的这个黑。”覃梓学伸手就要去摘,却被魏武强制止了。
“哎别介,我都这么黑了,戴也没用。倒是你,这么白别晒黑了。”俩人一人坐个小竹椅,在树荫下看着平静的水面,惬意又放松。
【白的跟永红山上的白雪似的。】
覃梓学冷不丁想起前两天晚上魏武强说的混账话。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魏总心有灵犀的呲牙一乐:“就我媳妇儿,白的跟永红山上第一场白雪似的,怎么也不能被晒黑了不是。”
“滚犊子。”耳根发烧,覃梓学不去看他,专心致志盯着红白相间的水漂。
“媳妇儿我就想跟你单独坐一会儿。”武魏武强往后靠,挺大个个子,坐在小竹椅上,看过去委委屈屈的:“所以我才说来钓鱼的。”
若无其事的往后看了一眼,没人过来。覃梓学暗笑自己的草木皆兵。
“哪天不单独待着的,净会胡说八道。”
“不一样,”魏武强辩解:“这是咱俩正儿八经第一次出来旅游吧?我没有嫌弃爸妈的意思,就怎么说呢?就想跟你在一块儿,像昨天咱俩拍照片那样。谁都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咱俩是两口子。哎我说不明白,你那么聪明你肯定懂。”
“我不懂。”覃梓学脸上摆出很无辜很懵懂的神情,实际上肚子里都要笑翻了。这个傻小子!
“你就欺负我嘴笨吧。”魏武强气哼哼的。
“我哪敢欺负魏总。”覃老师半掩住嘴巴清了清嗓子:“再说你嘴也不笨,我看灵的很。”
“我这不是一碰上你就笨了嘛。”说完这句,魏武强恍然大悟:“哦不对,论说话我说不过你,其他方面我是灵的很,还是你了解我。”
“臭不要脸的。”覃梓学噙着笑斜睨他一眼:“也不知羞。”
“我说什么了我?”魏总喊冤:“我什么都没说。我嘴巴舌头灵不灵,只有你最清楚。是不是媳妇儿?”
两人在这儿你来我往的打情骂俏,鱼塘里的大鱼小鱼开心的很。等到一个时辰之后,上山逛茶园的倪勇胜带着覃妈过来找他俩的时候,拎起来的鱼钩上光溜溜的,搁在水里的鱼篓也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