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年(137)
覃梓学震惊的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儿。
可是真要说起来,他跟王伟季鸿渊俩人这些年断断续续的,也算是相交一场五六年的情谊,哪怕往日里走动不多。
“好端端的。”覃梓学讷讷的,也说不出什么感慨的话。这俩人,要说有罅隙是真有,言谈举止都能看出来。可是要说没感情也不现实。
魏武强从炕上跳下地:“我收拾碗筷,你歇着。”
“我也活动一下,吃顶了。”覃梓学坐不住,趿拉着鞋跟着屋里屋外转。
“等我收拾好,咱俩出去转转,消化消化食儿。你这一天没动了。”魏武强动作麻利,几个碗盘筷子的,三下五除二洗好放进碗柜,就手把洗碗水泼到院子杖子根那边,扎着两只湿淋淋的大手就进屋了。
“正好我打算这两天买点种子,在院子里种点菜。你想种点啥?茄子大辣椒柿子黄瓜?”
“你还会种菜?”覃梓学几分惊讶,扶了扶眼镜腿,眼带笑意:“这个我坦白交代,我真不会,我家就没种过菜。我的技能也就停留在浇点水的层面上。”
魏武强拍胸脯:“放心,你掌柜的全能!啥啥都会。出门能开车,进门能种地,烧火能做饭,上炕能睡汉。”
覃梓学给他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这真是个活宝:“行,咱俩去村里转转。不过这么晚了,小卖部也关门了吧?”
“嗐,关什么门。”魏武强看他开心自己也跟着乐:“老于头就搁自己家前院开个小卖部,卖点杂七杂八的,只要没睡觉,啥时候买都行。”
月色如水,夜风不兴,俩人溜达着边说话边往村里走。
快到谷雨节气,土路两边的农田里,乡亲们已经种下了作物的种子。有长得急的已经冒出了嫩芽,在清亮的月亮地里,张着稚嫩的一抹葱绿,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急盼着雨水的到来。
“季哥这段时间跟家里闹得也挺僵,”俩人并肩走着,肩膀一会儿碰着一会儿又分开,于是落在地上浅淡的影子也是如此:“他爸季首长估计气够呛,季哥他妈拉着,不然我琢磨就老爷子那火爆脾气,季哥腿脚现在还不太利索,挨揍都跑不了的。反是我觉得吧,季哥这阵子肯定不舒坦。工作工作不顺心,感情感情的又闹掰了,还有家里一摊子,哎,想想都头疼。哪天我叫他来家里喝酒吧?”
覃梓学诧异的看他一眼:“你叫呗,这事儿问我干嘛。”
“咱家大小事不都得向你请示嘛,”魏武强脸皮厚,说什么都不带脸红的:“你说不行那我可不敢擅自做主。”
覃梓学扑哧一声乐了:“那你别叫他了,大老远的,喝完酒回去也不方便。”
“说起这个,我上次就琢磨跟你说来着。”魏武强这回不闹了,说的是正经事儿:“上次你爸过来,就觉得不方便,不是我觉得不方便,是大家都觉得不方便。咱那屋就里外两间,咱俩住是绰绰有余,这要是来个客人,住着就麻烦。我想这不天暖和了吗?咱偏厦那屋也是个正经屋子,就是小了点儿,回头拾掇一下,再把墙面粉刷一遍,买张床搁进去,不管是季哥小和尚他们过来还是咱爸咱妈过来都好住。”
咱爸咱妈。覃梓学憋着笑:“偏厦就那么点儿大,你好意思让客人住?”
“必须不能够啊,”魏武强浓眉一扬,神气活现:“咱俩去住,让客人住大炕,妥妥的诚意!”
心里一热,那些还不成熟的话脱口而出:“武强,等过两天队上不那么忙了,我请个假,带你回家见我爸妈。”
魏武强先是没明白过来:“我不是见过咱爸了嘛——啊?!”
青年眼睛瞪溜圆,看过去就有了几分傻气:“你你你……你想干啥?”
真说出来了,覃梓学倒也不后悔:“带你去认门,丑媳妇儿也得见公婆不是?”
“谁丑?我不丑好吧?不对,不是说这个。”魏武强慌了:“你这么突然,不行,我没什么,是你爸妈肯定受不了,咱俩不能这样不打招呼直接来横的。”
“我不想把你藏着掖着,”覃梓学降低声音,俩人已经走近了于老头家,隔着一道木杖子,能看到里面敞着门说话的人们:“起码在我最亲近的家人那里,不想再介绍你是朋友是表弟什么的。”
“我知道你意思,”魏武强又是高兴又是难过。他不是为自己难过,甚至这莫名其妙的难过为了谁又从哪儿来,他都搞不清楚:“你想清楚了,我觉得你这么,那词儿咋说的?破釜沉舟,对,就这个词儿!你这样不好。我看你爸也是个文化人,看着挺平易近人,可是谁家遇到这种事儿估计都不行,接受不了……其实我没事,我就这么跟你过一辈子,别人问起来说是老家的表弟啥的,没问题,我不在乎……老于叔好,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