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年(129)
“行,不跟你客气。”秦书顺手把自己打开那小半个蛤蜊油重新盖上揣兜里:“什么新的旧的,就这个就够了。”
覃梓学跟魏武强面面相觑。还是覃梓学硬着头皮继续游说:“别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那么多,还是换个新的吧。”
这次轮到季国庆也来掺和一脚:“那行,我拿个新的。回头书记的用完了,过来用我的就行,我俩都沾小魏的光!”
真是要羞耻炸了啊啊啊……
覃梓学不想讲话了,瞪了一眼强行憋着笑脸都憋红了的魏武强,转了话题:“脱鞋上炕坐着吧,炕上热乎。”
“对。”忍得辛苦的魏武强赶紧补一句:“你们坐,喏,瓜子花生啥的,边唠嗑边吃点。我去准备饭菜,炖的菜和凉菜我都整好了。再炒四个菜,我估摸两点钟咱就能吃饭。”大个子又献宝般的从高低柜上拎过来两瓶白酒:“我哥们儿前两天带过来的好酒,汾酒,咱们晚上就整这个。”
“行!”秦书也是个豪爽性子:“今晚没任务,咱们痛快喝一杯!”头发乱糟糟的男人眼睛特别亮:“我姥爷是山西人,最爱喝的就是汾酒。我到现在都记得,小时候过年,我姥爷拿筷子头沾了汾酒给我尝,把我辣的眼泪鼻涕一把的,他们大人就在边上哈哈大笑。”
季国庆也被他带出了回忆:“这事儿我爸也干过!不过我不记得了,我妈跟我说的。说是我那时候才三四岁,看着啥都馋,看着我爸喝酒就过去抱着他大腿,眼巴巴看,还吧唧嘴。后来那点酒一进嘴,就把我辣哭了。”男人摸了下耳朵,有点唏嘘:“只可惜我爸命不好,没熬过那几年……不说了!”
“那啥,”魏武强赶紧打岔,怕人难受:“主任,季哥,你俩有啥忌口的没?我好注意点儿。”
“没那么多讲究!”秦书手一挥,敞开的棉衣前襟随着他的动作晃着,磨得锃亮打铁似的:“你跟我们这些有口饭就能活的同志,啥都不用客气。”
“好叻!”魏武强乐呵呵的往外屋走:“你们聊,哥,茶叶在电话机后头,暖水瓶是我中午刚灌的,你们泡茶喝。”
“我以后啊,找个媳妇儿能像小魏这么贤惠,其他都不重要。”季国庆那点低落的情绪不见了,坐在炕沿脱鞋子:“什么长相出身啥的,就知冷知热有口热乎饭的,值了。”
秦书懒得批他关于“贤惠”的说法了,皱着眉:“昨晚不是让你洗脚的吗?”
“不臭吧?”季国庆有点心虚,用手摸了下袜子又凑到鼻尖闻:“我昨晚才换的袜子。”
“不是臭。”秦书指了指他的脚:“你看你袜子,那么大的洞,不知道缝缝吗?不磕碜啊?”
“不会。”季国庆理直气壮,看着脱了鞋上炕的覃梓学,看着对方袜子上整整齐齐的补丁:“覃哥,你这袜子,小魏给补的吧?”
“嗯呢。”覃梓学下意识摸了下那个藏青色的补丁:“小魏说我缝的难看,就重新给补了下。”
“你听听,书记!”季国庆两手一摊:“覃哥有个万能小帮手老弟,一个顶仨,我没有。”顿了顿又咕哝:“知道今天来做客,我这已经算是挑的窟窿比较小的一双了。”
仨人坐在炕沿比袜子。最寒碜的当属季国庆,俩大脚趾头都冒了出来。秦书的袜子勉强能看,破的地方倒是缝上了,就是缝的歪七扭八的不说,还莫名其妙鼓出一个包。
秦书抬着脚,看看自个儿的再看看覃梓学的:“这小魏,他妈是拿他当姑娘养的吧?怎么缝补的活儿也会?你看看这针脚缝的。哎人比人不能活。”
话音刚落,里屋门被推开,被表扬能干的小魏端着盘子进来了:“义利的核桃酥,你们先垫垫。”
三人齐刷刷对他行注目礼,看的魏武强莫名其妙心里发毛。
“怎么了?瞅我干啥?”
秦书特诚恳的请教:“小魏你跟你母亲学过女红?你这袜子补的,我们一致认定相当有水平。”
“哪有。”魏武强窘迫之余又免不了小得意,他指着覃梓学的脚丫:“我哥不会缝袜子,图省事儿就把破洞的两边一拽,直接缝起来。可是那地方都顶出洞缺一块儿了,这么缝不是扯淡吗?”
秦书看看自己“扯淡”的袜子,默默摸了摸鼻子没吭声。
“得找块布头,合适大小的,沿着那个洞的边给缝起来,针脚得细点儿,不然还得破。原来我妈就这么给我缝的,我哪会这个。现在,”魏武强咽回去他妈不在了的后半句:“自己多练练就会了。我拿我袜子练手的,我哥这是成品。”
季国庆跟他竖大拇指:“小魏你可真是个人才!肺腑之言!我就是没妹妹,不然非得介绍给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