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否应该当断即断地离开,可是他拿了江耀给的钱,和江耀的合约也没有结束。他不知道江耀会不会放自己离开,也不知道在对方拒绝的前提下,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能力逃离。
但不管怎么说,当初签下那份合约时,他曾自以为是地默认了,江耀身边是没有其他人在的。即便是真的沦为可憎的插足者,那也只能算得上是他自食其果。
这就是对他想要靠出卖身体,不劳而获贪图享乐的惩罚。
而他需要承担的代价,远远不止于此。即便将来面对再多的非议,面对再多鄙夷憎恶的目光,他都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这都是他应得的。
温虞惶惑迷惘地往前走,眼前这条长长的空旷走廊,前路被扩张的黑暗吞噬,像是永远也望不到尽头。
直到那片黑暗来到他脚下,有人走出来重新踩亮了灯,“迷路了?”
温虞如梦初醒般抬头,在对方的耐心解释下,终于意识到前方是死路,自己彻底走错了方向。顿时觉得有些丢人现眼,他转身加快脚步往回走。
罗薇西离开的方向才是对的。如果她真的和江耀关系亲密,那么今晚她在警局这件事,江耀是不是也是知道的?又或许江耀陪他只是顺路,对方真正来见的人是罗薇西。
迫切地想要论证这个猜测,他再次加大了迈出的步子,甚至几乎要在走廊里跑起来。但这一次越往前走,走廊中的人也越来越多。会客室的门牌落入视线时,他反而变得胆怯退缩起来。
本该是两三步走完的路,被他足足走出了五六步。直到走到会客室门外,前方再也没有多余的路,只需要抬脚就能跨进门内,他好似不会动的稻草人,直挺挺地杵在原地生了根。
罗薇西可能在里面,也有可能不在。温虞的心跳频率加快起来,面临这个无人知道的赌局,他不知道该押哪一边才好。
身后来往的陌生面孔换了又换,他甚至感受到了血液在加速流动。面对与验证这件事的真相,需要的勇气远比他想的要多。
温虞没有走进门里,而是往窗边走了一步,停在窗外朝里看了一眼。
罗薇西在里面。不是看自己时的淡漠疏离,她双手环胸靠站在桌前,笑意明显地和江耀说话。温虞体内流动的血液凝固,心头被铺天盖地的失望覆没。
他以为自己没有押注,可这如海浪拍打落下的胸闷感,让他模糊意识到,自己不仅押了注,似乎还押错了一边。
温虞茫然无措地立在原地,隔着厚厚的玻璃窗,他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留。
他决定先若无其事地离开,罗薇西的事要问清楚,但不是现在这个时机。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可以接受。转身抬脚迈出步子时,温虞甚至已经开始想,怎样才能与江耀终止合约。
身后传来玻璃被敲响的动静,温虞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窗内。
隔着会客室的玻璃窗,江耀站在里面扬眉望他。两人视线在半空里对上,男人下巴微抬点了点门边方向。
看出他动作里的意图,温虞停在原地顿了顿,随即推开后门走了进来。
江耀站在门边等他,见他进入会客室里,哼笑着低头打量他问:“你看不到我在里面?”
温虞嘴唇轻轻动了动,心中五味杂陈地小声答:“看得到。”
“既然看得到,为什么不进来?”江耀不悦地眯起眼眸,“站在窗外看了那么久,如果不是我过来叫,你还打算自己回车上?”
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温虞转开目光没吭声。
江耀不再说什么,伸长手臂越过他,去摆弄他身后的门锁。温虞眼含疑问地回头,就见对方松开了门锁,语气不满地轻轻啧道:“门不是没锁吗?”
温虞脸上升起热意来。
“看你站在外面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门锁了。”江耀看着他补充。
温虞的脸愈发烧得厉害,他红着脸嘴硬地反驳道:“谁可怜巴巴,我才没有可怜巴巴。”
“知道了小少爷,你不可怜巴巴。”江耀语气懒散地答,带着轻微促狭意味,“可别在警局里掉眼泪,不然我该被警察带去问话了。”
听出他拐弯抹角地取笑自己像小孩,温虞神色气恼地瞪着他说不出话。
江耀笑着捏捏他的脸,趁温虞还未反应发作时,牵过他的手往里面走。罗薇西还靠在桌边没走,低头捧着手机在回信息。
从旁边拉了张椅子出来,江耀将温虞领到椅子前,话里带着悠然笑意道:“小少爷请坐。”
温虞强作镇定面无表情地坐下,滚烫通红的耳朵却早已出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