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跑了多久，莫寻累得大喘但却没有停下，就在这时，脑门忽然撞上什么东西，他本能地一闭眼赶紧躲开，再一睁眼才看见眼前晃荡着一双青紫发聩的人脚。

“莫寻！救我！”

声音从头顶俯冲下来，莫寻猛然抬头，“爸！”

掉在空中的莫荣生满脸血污，衣衫破烂，身上层层叠叠缠绕着粗壮的铁链，那些血污从紧扎的链条中挤出来，粘稠成浆侵染过衣衫，又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莫寻抹了一下掉在脸上的血浆，惊恐地瞪大双眼，“爸！我这就放你下来！你等着，我去找梯子！”

“晚了！”莫荣生的声音充满怨气，“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白吃了我这么些年的饭，可你看看，我还能指望你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

“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此时的莫寻不光心在抖，连身体都在发抖。

“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你信不信，你连个梯子都找不到，哈哈哈，真是活该啊……你就是我这辈子的耻辱，但凡你能耐点，也不至于让你爸在这儿呆这么久……滚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爸……”

莫寻歉疚地看着莫荣生，可能疲惫到了极点，他什么都没说，只僵持了一会儿，转身就跑，是的，他必须找到梯子。

可是也没跑多远，迎头撞上胡春燕，莫寻有点不敢置信，犹豫片刻后，怯生生叫了一声，“妈？”

胡春燕一张脸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只是添了点诡异，眼神麻木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拿正眼看他，她声音哀怨道：“别叫我妈。”

莫寻的心感觉狠狠被人抓了一把，好疼，他不自觉含着胸，浑身虚软有点直不起腰来，但他依旧强忍着悲伤说：“妈，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我说了别叫我妈！”胡春燕忽然翻出白眼瞪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吗？在你身上，我看不到希望，你就是个毫无用处的孬种！你说说，你除了会画画还会什么？画画能当饭吃吗？画画能救出你爸吗？画画能给我养老吗？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太让我失望了！”

莫寻忽然双手抱头蹲坐在地上，痛苦地嘶喊着，“别说了！别说了！都是我不好！”

可是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周围忽然一下子安静了……过了好一会儿，莫寻战战兢兢睁开双眼，额头鼻尖沁出一层汗水。

然而就在他睁开眼的瞬间，周围忽然围上来一圈人，男男女女都是一些他不认识的陌生人，这些人冲着他又是大笑又是指指点点。

“看到没，这就是莫律师，你看看他多没用。”

“是啊，在法庭上一句话都没说，居然好意思坐在首席辩护律师的位置，居然说自己是律师，笑死了。”

“人家长得好看呀，好看就是资本，你羡慕啊。”

“谁说我羡慕，哼，这叫无能，听说被赶出律所了，一个大男人混到这份上真的好没用啊。”

“你知道吗？要不是他爷爷给他留了个小平房，他现在就是个流浪汉。”

“都25岁了，要啥没啥，什么钱都赚不到，就这么下去，这辈子非饿死不可。”

“你们别说了！滚！都滚！快滚！”

莫寻泣不成声，抱着头使劲嘶喊着，他自责、愧疚、沮丧、羞耻……心中早已万念俱灰……

周围的声音再次戛然而止，莫寻蒙着头不敢看外面……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放开自己，终于再次抬头，可是……这回等着他的居然是李昭，李昭脖子一歪，极度轻蔑地看着他。

“你看看，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吧，所以，你就是没用……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赚了很多钱了，而且已经拥有了新的国籍，我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玩儿什么就玩儿什么，想跟谁睡就跟谁睡，你呢？你能吗？哈，你就是个loser。”

莫寻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说话了，他感觉整个人都被压垮了，是的，我很没用，真的没用，我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一个毫无用处的人还配活在这个世上吗？

当然不配。

他不敢抬头面对李昭，他是个失败者，他无法对抗一个成功男人的眼神，莫寻只能盯着脚下，心被掏空了一样麻木……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眨眼的功夫，脚下忽然多了一把刀，明晃晃的，似乎在向他挑衅。

莫寻想都没想，他果断抓起那把刀，正对着自己的心口猛地捅进去！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手……

就要闭上眼时，莫寻看见李昭得意的神情。

“快！快叫大夫！”急救室的护士喊了一嗓子。

另一个有点惊讶，“怎么了？刚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