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松(18)
他跑的姿势很夸张,林逾静却无心观察,身上的疼痛像一张结实的蛛网将他牢牢包裹住,他尝试站起来,肌肉一动却引来更强烈的剧痛。
最后只能抱着手臂坐在台阶上,企图靠等待来让身上的痛楚得到缓解。
公交站台的行人换了一波,林逾静感觉到无数打量的视线,手掌撑着地一点点站了起来,天色还未完全落幕,冬日的冷风却一阵又一阵地吹过,林逾静不可避免的感到一丝冷意,身上的疼痛不容忽视,他只能扶着垃圾桶弓腰站着,借此让自己好受一点。
“林逾静?”
赵珏正在等红灯,远远看见前边的台阶上坐着个人,他莫名觉得眼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亮起的路灯打在那道孤零零的人影身上,标志性的短寸,熟悉的卡其色摇粒绒外套,赵珏犹豫了一下,直线经过前方的站口时减缓了车速,降下车窗,赵珏不确定的喊了声林逾静的名字。
对方抬头,下半张苍白的脸上全是混着泥沙的血,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赵珏惊了一下,朝他招手。
黑色的大G重新启动,带走了站在台阶上的林逾静,寂静的车厢内,林逾静抱着赵珏丢过来的一盒抽纸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伤口混进了不少细小的沙砾,刺进掌心的嫩肉里,赵珏看他擦得敷衍,将车停在路边,“怎么回事?”
林逾静摇了摇头,朝他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不小心摔了,谢谢,就把我放这儿吧。”
赵珏有些不放心,严格说来他与林逾静之间还有些龌龊,可是对方这摔得这么严重,赵珏自然不好再计较往事,他秉承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对林逾静道:“这里离二院不远,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今天已经麻烦你了,我还得去接吱吱,”林逾静手已经放上车门,他回头对赵珏道:“前两天的事得跟你说句抱歉,我当时手机没电了,后来忙着又忘了回你电话,改天重新请你吃顿饭吧。”
赵珏摇了摇头,之前因为这些破事搞得他心情一团糟,现在他也懒得管了。
林逾静整个人很瘦,看上去不像个有女儿的单身父亲,反倒像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他的瞳色与林吱吱一般黑,眼皮垂下时能看得清上边淡红色的毛细血管,明明是看上去有些冷酷的斜四方眼睛,此刻看上去竟像湖水一般柔和澄澈。
大概是真的感激赵珏,所以那身冰冷的尖刺都被他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他说着话,下巴上脸上全是干涸的淡红色血迹,看上去实在可怜,赵珏也不想再揪着过去的事不放了,反正以后俩人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这次他就当吃了个哑巴亏。
赵珏解锁了车门让林逾静下车,车门关上前突然出声喊住他,那盒抽纸连带着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被递了出去,赵珏看着林逾静道:“请吃饭就不必了,这水和纸就当送你的,把脸上的污痕擦一下,别吓到小孩子了。”
林逾静拿着矿泉水说了句谢谢,赵珏已经升起车窗离开了,他站在原地,身上的疼痛依旧清晰,只是身上却没刚刚那么冷了,不知道是不是赵珏车里的暖气开得太高。
第9章
寒风瑟瑟袭来,枯黄叶子尽数抖落了个干净,林逾静握着一支圆珠笔坐在柜台前写写算算,他面露愁容。
林母昨日刚走,林逾静陪着她去医院做了个全套检查才放下心来,检查费用不算高,可零零总总的开销加在一起数目却不小。
林逾静存的每一笔钱都有打算,原本也有用来应急的,可前段时间刚转了一万给孙乾,剩下的活期数目却有些不够看了。
林逾静的安全感都来自银行卡的数字,他盘算着晚上多送一个小时外卖,争取能让卡里的数字更好看一些。
前段时间摔破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下巴尖上的痂已经缩小成拇指大小,身上的青紫还未消去,不过林逾静并不在意,就是小丫头紧张得很,那天看见他身上的伤瞬间就泪眼汪汪的,林逾静哄了两天才哄好。
想起林吱吱,林逾静皱着的眉头倏然就松了,被人挂念的滋味是幸福的,林逾静珍惜这份小小的心意。
上次请假两天全靠孙乾帮他替的班,现在这班自然是要还回来的,勤姐对店员向来苛刻,按理说林逾静该守上一整天的店,赶在看不过去的老板借着散步的由头来店里替了他两个小时,这让林逾静有时间把林吱吱送到罗祐家里呆上两晚上。
说来也怪,从前一年到头也麻烦不了罗祐几次,今年眼看着要结束了却连连给他添了两次麻烦,好在俩人关系够铁,不然林逾静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还上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