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男人眉头轻皱，看起来也被这股味道熏的头疼。

姜路扭过头去，抬腿继续往上，“还没有，快了。”

这种老式居民楼隔音很差，姜路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踩在地雷上，炸得楼道隆隆作响，终于到了门口，俩人相觑几秒，还不等敲门，门便自己开了条缝，几根干枯的手指扒着门框往外用力，厚重的铁门哗啦啦割着水泥地。

“小姜？”老人缩水般黝黑的面孔满是皱纹，昏花的眼睛半眯着，“这位是？”

“王阿姨您好，我是丁杰。”男人微笑。

“你好你好，快进来。”老人扶着门边弯腰，从歪斜的鞋架上取出两双自家钩织的拖鞋，姜路盯着鞋面上的白兔，惊喜道，“秀娟奶奶，这兔子真好看。”

“好看吧，”老人望着姜路的眼神越发慈爱，“等奶奶哪天再给你勾一双。”

“谢谢奶奶。”姜路眯眼一笑，乖得很，穿好拖鞋蹦哒着往里走。

房间不大，两个屋子，一间虚掩着，另一间敞开，站在门口能把卧室床上的东西看的一清二楚，满床的线团缠在一起，红的蓝的，亮的不亮的，姜路觉得稀奇，伸着脖子看。

“进来看，”老人拉着他进屋，小小的身板和姜路比起来像个人偶，她倚在床头，在枕头底下掏了半天，摸出个晴天娃娃钥匙扣，递给姜路，“喜欢这不。”

姜路捧着，左看看右看看，“奶奶您手太巧了！”

“这算什么，奶奶眼睛不花的时候一天能勾三十个。”老人一笑，露出发黄残缺的假牙，她觉得不妥，又立刻闭上嘴，拉起姜路的手，有些心疼地望着他，问道，

“孩子啊，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跟奶奶说啊，听见没。”

姜路愣了一下，连连点头，“知道了奶奶，我现在还...挺好的，你身体怎么样，药呢，按时吃嘛。”

“吃，”老人笑着叹气，“不吃就是等死了。”

姜路捏着晴天玩偶，心一酸，鼻子也跟着酸起来，他挤出安抚的笑，“奶奶，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在网上找我。”

“哎对小姜，你帮我看看，我最近这个微信怎么打不开了。”老人说着，把脖子上的布袋子摘下来，解开两个口子，又扯掉个塑料袋，才露出手机来。

姜路望着屏幕上两条裂痕，心里不是滋味儿，这是市面上最老的款式，秀娟奶奶还这样宝贵，他很小心接过来，轻轻翻动，手机卡的很。

丁杰安静坐在沙发上，摸了摸身下缝合的布料，觉得有些亲切，见卧室没了声音，他故意往外挪了几分看去，发现一老一少正小声研究着手机，

姜路食指上套个玩偶，有劲儿没劲儿捏着，一脸严肃鼓秋手机，

有点...可爱？

丁杰意识到什么，连忙错开眼神，等他出来，才装作随意道，“修好了？”

“恩，系统没更新。”姜路盯着他，半天没挪眼。

“干嘛。”丁杰问。

姜路歪头，“你很热吗，脸又红了？”

“...热。”丁杰顺势给外套去掉，叠好放到一边，对秀娟奶奶说，“王阿姨，我去和面。”

“不着急，他们还没来呢。”老人干笑两声，从电视柜旁边的塑料袋子掏出一把花生塞给姜路，“小姜，这是自家种的花生，可甜了。”

“谢谢奶奶。”姜路看看花生，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第一次见面，他两手空空，有点不像话，于是穿上鞋子蹭蹭蹭跑到楼下，在小卖部买了箱奶和豆油。

丁杰正和老人唠家常，见他回来，连忙接过，盯着姜路满头的汗说，“怎么不叫我一起。”

“你不是热嘛，”姜路气喘吁吁，抬眼一看，愣了一下，“这会儿不热了？”

丁杰抿嘴不言，替他摆好鞋子。

王奶奶跟在姜路后头，边嗔怪着边塞钱给他，“奶奶不能收小路，你还是学生哪儿来的钱。”

“谁说我没钱，”姜路笑嘻嘻躲开老人的手，“我跟我朋友做生意呢。”

老人怔愣几秒，叹了口气，拍拍姜路的肩膀，乐道，“你这孩子。”

过了会儿又来了两位，男的叫刘庄晨，四十左右，女的年轻些，叫莫小颖，他们说说笑笑进门换鞋，跟自己家似的开始忙活起来，

“小颖姐，我这些面成吗。”姜路捧着面粉盆追着问。

女人正剁肉馅，看看盆里，乐道，“小姜，你这都成浆糊了，再放点面。”

厨房不大，俩人背对背站着正好，姜路时不时回头观察，让他好奇的是在女人身上，看不出一丝绝望的气息，还有外面的刘大哥，进屋开始就帮着秀娟奶奶收拾屋子，地都拖了三轮，说话就是笑脸，怎么看都不像是...求死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