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陷不夜天(227)
沈仲凌一惊,支支吾吾地,“阿年……阿年,你,这手机。”
“告诉我!”他一下便打断了他,淌出齿缝的声音极度严苛。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现在窗外的阳光那么好,但对简年来说,看到这条短信的那一瞬,暴雨提前来了。
他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柏嘉荣。
即便给不了他什么,但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期盼着这个男人能收获自己的幸福。
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同时期待两个男人的爱。欠下的,注定还不了。
现下,这个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就如同一盆湛凉的水在他头顶浇下,将一颗滚烫的心浇了个透心凉。
一声哀怨的叹气声划过耳际,“是!省城的校场,行刑时间在下午四点。对不起,是柏嘉荣让我们瞒你的,这是他最后的心愿。所以我们……”
沈仲凌后来说的话,简年已经听不见了,耳边嗡嗡作响。
贴合在耳际的手机自手心滑落,重重砸在地上。
他相信了江屿风的话,以为他已经回到了金三角,谱写自己的故事。原以为江屿风说的很远的地方是充满希望的。
万万没想到,他选择了用死来救赎自己的灵魂。
这是他最终的选择吗?
为什么这么傻?
目光缓缓移向墙上一分一秒转动的指针,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十分了。
就算现在就出去坐车,也不可能见到柏嘉荣最后一面。怎么能如此残忍?
脑中,一闪而过的是柏嘉荣在那个小旅馆里说过的话。他曾经问过他,如果他死了,会记住他吗?
他好想回答,不管他死还是生,他都会记住他。
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男人,从恨到爱,一步步学会了放下仇恨,却最终被扼杀在早已摆布好的棋局之中。这样一个让人恨也恨不得,爱也爱不得的男人怎么能忘?
眼泪,在眼眶里凝固。
即便这是结局,为什么连最后和他告别的机会都失之交臂?
刹那间,泪水和微笑同时结冰。
他想到了什么,抓起包包和雨伞就夺门而出。
一出门没走几步就拦到了车,车窗半开着,凉风一次次吹干堆积在眼眶没有掉落的泪。
略显呆滞的眼光流转于窗外一闪而过的行人。
望出去,什么皆是模糊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无法不承认,即使无法相拥,那个因为设计他而闯入生命的男人,已经深深的镌刻在他的记忆中,成为生命中一小部分。
出租车在香城的闵海大桥上停下,他下车,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15点30分,离柏嘉荣行刑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这座桥的西面,水面不着边际的另一头就是省城。
站在这里,会让他感觉离柏嘉荣近一点。
跨过水面的相望,他能感受到他的送别吗?
他看不到,这个点,柏嘉荣在行刑人员的押送下,已经跪在空旷的校场。
他骄傲得勾起唇,往日如烟,今天过后,一切归零。
走到现在,他最放不下的人,只有一个。那个永远无法得到的人。但他已恍然,只有江屿风才是最适合简年的人。
可惜,这份想要祝福的心意,简年再也没有机会听到。
硬朗的脸部轮廓扬了扬,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一轮高高挂起的红日出现了盲点。
太阳的中心,仿佛浮现着简年的脸,他勾着唇角,告诉他想要吃姜丝炒蛋。
记得第一次和简年见面的时候,是个很不好的画面,他义愤填膺地说,不要伤害他的朋友。于是,迎接他的是一只大狼狗。
膝盖处被撕出了个大口子,他紧紧阖眼,拒绝了上药。
金三角那段时光,终于确定自己爱上这个人。
和江屿风争风吃醋,面对他的倔强不得不亲手毁掉自己布下的局,乖乖的把注射溶液交付到他手上。
第一次吻他,是在车里,在海边,他咬了他的舌头,性子还真硬。
他在医院无人陪伴的时候,他冲进了医生办公室,坚定地说了句,我来陪!
晚上,在门外听见他哭,心里很疼,只有抽了一晚上的烟,在门口守了整整一夜。
他痛昏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差点把做手术的医生狠狠揍一顿。
他失落绝望的时候,也和他发过火,还打了他一巴掌。
有一次,把他压在身下,怒斥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可是最终选择没有碰他,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悔。
他一次次拒绝了他的爱,可是,呵呵,却无法不去爱他。好不容易告诉他,我喜欢你。遗憾的是,他好像把人当成了傻瓜。
那个笨蛋伤心难过的时候,好多次,肩膀和胸膛成了他避风和发泄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