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决(28)
“你说,”施世朗慢慢将脸转向了窗外,看着外头那一棵面绿背淡的公孙树,怔怔地开口问道,“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不会的,别多想。”
护理师收拾完东西,便准备离开了。
她走到门口,一打开门,就看见了提着一份早餐准备进来的明决。
“家属终于回来啦,”护理师笑着对明决说,“施先生醒了,到处在找你呢。”
她已经是第四个对明决说这句话的人了。
如果不是施世朗不便下地,他有绝对的理由相信这个人会抓住全医院的人追问他的下落。
明决保持着面上的微笑,朝她点头:“谢谢,辛苦了。”
“不客气,”护理师朝他摆摆手,“快进去吧。”
她一走,明决的唇线立即抿平了。
他推门进去,坐在病床上的施世朗下意识转过脸来,一看见他,立即睁大了双眼。
“你去哪里了?”
施世朗问他,语气听不出来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
明决靠站在门边,静静看了他一阵后,开口喊他的名字。
“施世朗。”
施世朗一听见他叫自己,立时坐直了些。
“什么?”
“你每天都去找女人,”他语气平淡地讲,“是缺爱还是缺安全感?”
“你说什么?”施世朗看起来有些迷惑。
“这里有那么多人陪着你,”明决抱着手臂说,“你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喜欢的不喜欢的,他们都不能填补你内心和身体的空虚吗?”
他远远看着施世朗,甚是无语地说:“我只不过是看你睡着了,回家换了身衣服。你有必要随便见到一个人就抓着人家问我去哪里了吗?”
他补充道:“外面那个清洁阿姨还以为我是对你施暴的打手,告诫我做人要直面错误,不可以逃避责任,让我立即回来照顾你。”
说着,他略显疲惫地按了按眉头:“昨晚我已经被你缠着在这里陪了你一夜,连觉都没得睡,你还想我怎么样呢?”
施世朗本来见他回来了高兴得不行,现被他这一通教训得无话可说,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嘴,抬眼静静望着他。
每次施世朗跟个可怜的小狗似的这样巴巴地望着他时,明决就觉得头疼,好像自己没答应这个人的请求就像是犯了什么道德罪一样,明明这个人才是个一等一的寻事惹非者。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将病房门合上以后,来到了施世朗的护理床边,把买来的早餐放在了移动餐桌上。
施世朗瞅了一眼他的脸色,轻声轻气跟他开口说:“谢谢”。
明决拖着语调回他:“不客气。”
随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打开了手里的报纸。
施世朗寻思着他是要快速浏览什么内容,便很懂事的不出声打扰他,在一旁耐心候着。
明决低着头看了五分钟的财经新闻,忽然发现病床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些不明地抬起头来。
他一放下报纸,就看见施世朗用一种与他本人极为不符的纯真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明决不解:“你干嘛?”
说完,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份包装完好的早餐,瞬间明白过来。
“不饿是吗,”他站了起来,“那我拿去给护工吃了。”
他提起那份早餐,转身往门口走去。
这跟施世朗设想的可不一样,而且明决的行动快得超乎他的想象,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明决已经走到了门边。
“我饿啊!”
施世朗在明决按下门柄的那一刻喊了出来。
门柄伴随着机械性动作缓慢复位,明决转过脸来,看施世朗的眼神像是在问:
你到底想怎么样?
过了一会,那份早餐又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
明决看了两页报纸,抬起头来,那份早餐还是原封不动地搁在餐桌上。
他抿了一口气,拿开手里的报纸。
果然,施世朗在那里等着他呢。
他耐心地将报纸给折好,而后望向施世朗,平静地看着他问:“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施世朗像个好孩子一样端坐在床上,很诚实地回答他:“我在等你喂我。”
如果不是外面照进来的阳光晒到了明决的手臂上,令他明确感受到了夏季的炎热,他一定会认为自己现在做梦,还是一个荒谬的梦。
他保持着自己多年的教养,展颜笑着问施世朗:“你说什么?”
施世朗看着他问:“我受伤了,你让我自己吃吗?”
明决重新展开报纸,一边翻页一边没有人情味地对他说:“我记得,你另一只手,好像没断。”
施世朗提高声量跟他强调:“可也被他们踩了几脚。”
“但还是能动的对吧。”明决头也不抬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