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别和偏执狂谈恋爱!(234)
是时候做早饭了。这个念头忽然间溜进他的脑海中,就像点燃了他思维的火把,令他的身体有力气运转起来。
这是新的一天,他想着,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他推开窗户的刹那,清风徐来,远处金色的朝阳正徐徐升起,挂在半空中,那景色柔和又充满力量,还是因为下一刻恰好在衣柜里挑了一身色调一致又符合心情的衣服,又或者是突如其来的充满激情的想法撞进脑海,令他想尝试做一个,不,是好几个新的菜色。总之就在短短一瞬间,他身体里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决定推翻这两天的自己,换一种心情生活。
做一条红烧鲫鱼,哦不,不行,亚瑟大病初愈,应该吃点清淡的,那就改成清蒸的,再试试那天在视频里看到的红枣银耳牛奶羹还有南瓜虾仁,甜点呢?该做个什么样的甜点呢?王耀一边思索着,一边急冲冲地从卧室向厨房走去。
“啊!……亚蒂,你怎么在这里!”
刚走到厨房门口,突然发现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吓得正沉浸在自己的美食世界里的王耀差点原地蹦起来。不过他现在不着急听对方的答案,而是火急火燎地钻进厨房里,开始翻箱倒柜:“亚蒂,你见到还有虾仁和南瓜了吗?我记得上次我买过放在这里了啊……哦找到了,但太少了,我得再去买一点,还得再添点儿别的,要不好几道菜做不了,番茄酱也剩得不多了……”
就在他一个人念念叨叨的时候,亚瑟已经从客厅走到了厨房门口,目光有些好奇地望着他。
“耀,你在做什么?”
“准备做饭啊,”王耀抽空抬起头,回答他,说完还为这个不怎么高明的问题感到好笑似的,朝他摇了摇手里的半块南瓜,接着又埋头开始清点他的冰箱。过了一阵,他冷不丁地问:“你昨晚一直睡在客厅里?”
“嗯。”
“睡不着?”
“算是吧。”
“下次你要是睡不着,可以敲我的门,说不定我给你讲个笑话你就睡着了。”
亚瑟微微翘起嘴角:“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是吗?对,没错,因为我准备给我们做一顿好的。但是食材不够,我得出去再买一些。”
“那我陪……”说到一半,亚瑟忽然停住了,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到了自己脚踝上那个闪着绿光的银色镣铐。王耀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一下,随后又重新绽放开来,“好不容易休息,别想不开心的事。等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他和亚瑟轻轻拥抱了一下,然后便脚步轻快地出了家门。
那一刻,王耀的心情出奇地好,以至于完全没发现身后的人的异样。几乎是在他离开的同时,亚瑟脸上挂着的那一层受他阳光照拂的明媚陡然消散,他转头径直走进王耀的房间,没有丝毫犹豫,拉开了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并在里面找到了一个药瓶,他扭开瓶盖,倒了几片药片在手心,然后再和纸巾里的两片仔细对比了一番,最终确认它们是来自同一瓶药。他的目光在药瓶的标签上停留了一阵,最后面无表情地把它放回原位。
离开王耀房间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猛地抽疼了一下,连带着他那些不稳定的神经都在战战兢兢地作祟。他的身体陷在墙角的阴影中,微微地、不可自制地颤抖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的眼神也一分一分地沉下去。
狂热的血液冲上头顶又渐渐退去,他看到了理智露出了它青黑色的影子。这一刻,他已经完全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门口的警察受谁恩惠,他心里非常清楚,那么让他帮自己买点安眠药应该不难,而事实上他只用了自己一枚袖扣就做到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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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和天使做个交易
在警局配合调查的那段时间,亚瑟曾问过自己一个不寒而栗的问题:如果我失去一切,我会变成什么?
那时,他坐在牢房简易的铁架床上,身后是一面冰凉的灰色墙壁,惨白的月光从高处的窄窗里透进来,走廊尽头看得见光亮,但窗外听不到鸟鸣,一连串悲惨的影像浓缩成密不透风的潮水,一点一点淹没了整个空寂的房间,最后也淹没了他自己。
走廊尽头传来几个警察换班的交谈声,伴随着钥匙一抛一落的清脆响声。熄灯了。亚瑟闭上眼睛,悲惨的潮水极速退去,连带着四周的声音和空气中的霉味也远去,温度变冷了,运转中的大脑倏然停摆,陷入一片空白。
时间静默。
掌心遽然传来刺痛。他睁开眼看到自己掌心的四个渗血的指甲印,这才发觉自己竟是那么害怕——财富、地位、权势、名望,这些他拥有甚至略带鄙夷的东西,不知不觉已经融进他的骨血,成为他表达自己身份和区别与世上其他人不同的一部分,如果失去它们,亚瑟·柯克兰,这个名字于这个世界而言,是什么?……他不会因此再登上《时代》的封面,也不会因此再成为集团董事会的首脑,甚至不会再站在聚光灯下,没人再把他放在眼里,他将褪色、陈旧、萎缩,直至被时间抛弃、遗忘,他将会被打回原形,沦为任人践踏的蝼蚁,如尘土般卑微。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一场幻梦和徒劳……而等到那时,他又要面对另一个绝望的问题:王耀还会为他这么个一文不值的人,放弃阿尔弗雷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