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持续了几分钟。最后王耀一声不吭地关掉了视频，一个人坐在窗前，两眼无神地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房门从外面被敲响，传来阿尔弗雷德的声音。

“宝贝，时间晚了，能让我进去睡觉吗？”

王耀回过神，擦了擦眼角悬着的泪珠，吸了吸鼻子，回答道：“我和我妈正聊得开心呢，你今天去和亚蒂睡可以吗？”

“……好吧，”难得这回这只金毛听话，省去了王耀的口舌，“如果你睡不着，随时叫我，我一直都在。”

王耀的眼泪一下子又涌出眼眶。“嗯，好！”他的手掌像是两个雨刷器，一遍又一遍刮走不断冒出的水珠，“对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工作吗？”

“工作？”门外的人显然愣了一下，“不，我不工作。”

“那你的钱，都是哪里来的？”

“分红和一些投资。”

“哦，好。”王耀的心已经坠入了谷底，“晚安，阿尔弗。”

“晚安，宝贝。”

阿尔弗雷德回到二楼，推开亚瑟的房门，正巧见他坐在藤椅里盯着手机里的监控看。

“你说对了，他果然不让我进去。”阿尔弗雷德坐在他对面，气呼呼地抓起桌上还没喝完的凉水猛地灌一口。“真他妈怪了，这个老女人到底什么眼光。”

“我不喜欢她。”亚瑟面无表情地陈述道，“以后她是个麻烦。”

“还用得着你说。”阿尔弗雷德翻了个白眼，“当年要不是她，我和王耀也许也不会分开。”

亚瑟立马投来一个惊讶的眼神，“这么说我还得谢谢她。”说完就被阿尔弗雷德一脚踹斜了椅子。

“先想想眼下的事吧，万一他这回又听他妈的话，而且这是极其有可能的事。”

“不会的，”亚瑟扬了扬唇角，一口断定，“他不是还要回中国跟你买房吗？现在他攒的钱，在他的城市里还不够交首付。”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阿尔弗雷德，让他想起来前一阵子王耀的确和他说还要继续攒钱买房，可问题是这事为什么亚瑟会知道？他看了一眼亚瑟，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监控画面，恍然了大悟。

“少关注点儿别人的私生活吧，你个死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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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分歧（下）

坦白来说，斯科特不喜欢度假，特别是家庭度假，这大概与他那样复杂冰冷的家庭有关，所以当他的妻子提出圣诞节要去意大利度假时，进入他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但是理智令他不得不想起之前被岳父发现自己接连开除几个旧时代的高层，进而发生的一起争执。尽管对人示好不是他擅长的事，但为了缓和关系，他必须投其所好，所以当时他犹豫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答应了妻子的提议。

接下来的时间对他而言是漫长而无聊的。圣诞夜的钟声和烟火表演完全无法勾起他的兴趣，那一刻他站在壁炉前，对着众多应邀前来的朋友，做了一个简单而富有激情的演讲（这大概是他在这一天唯一擅长的事情），然后就在吧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小口小口喝起来。他的表情说不上有多么生人勿扰，但也绝不是来者不拒，偶尔面对妻子从一群华丽夜礼服的人群中向他投来眼神时，他也会举杯向她温柔回应。

来意大利度假的大多数时间他都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偶尔站在阳台上俯瞰楼下叽叽喳喳的小鸟们。他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妻子一边说要远离伦敦的纷扰，去国外度假，一边又呼朋引伴，每天与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们凑在一起的内在逻辑。而在下午茶会上一言不合又会闹出不愉快，他曾目睹一个女士前一刻还笑得花枝乱颤，下一刻脸色陡变，提起自己的包，气呼呼又傻乎乎地离开了大门——“亲爱的凯蒂，我希望你玩得开心。别为那些不值得的人糟蹋了你的好心情。”这是他在这个假期说得最多的用来安慰妻子的话，特别是有一次夜晚，他们站在泳池边，妻子听到他温柔的抚慰，竟开心得一下子冒出了眼泪，依偎进自己的怀里，开始絮絮叨叨讲起她有多么爱他；该怎样描述他那一刻的情绪起伏呢，大概就是毫无波澜吧，就像一场太轻易到手的投资，因为没有挑战所以也没有成就感，一切都像他所想象的那样发展着。

而他之所以记得那一刻，是因为凯特突然牵起自己的手，把手心贴在了她隆起的小腹。蓦然间，自己的手心被蹬了一下——很轻，但又很明显。他浑身立刻过电般颤了颤，薄唇不自觉泛起笑意，好奇地又把手贴上去，又是轻轻一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