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别和偏执狂谈恋爱!(118)
乘着客梯到了三楼,他在只有零星几个人的走廊里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地上,正仰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的阿尔弗雷德。医院里飘荡着消毒水的味道,有死的气息。幽深的甬道里只有房顶的白炽光像手术台上的光,照在他疲惫的脸和宽阔的肩膀上,他的脚边还有一个倾倒的变形的公用垃圾桶。得到父亲死讯的那一刻,阿尔弗雷德就像是被拳击手迎面来了一拳,眼前一黑,脚下趔趄,踢倒了垃圾桶,跌坐在地上,就像是灵魂被人抽走,仅存的神志只够让他打一通本能的电话,之后不论哪个医生护士上前询问,都唤不回他的神志,直到视野中出现了王耀的身影,散开的目光才逐渐聚焦在一起,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蜜糖宝贝,我的父亲死了。”在王耀震惊的目光中,他张开自己的双臂,继续用低沉的声音恳求,“抱抱我好吗?我感觉到,无法呼吸。”
王耀蹲下来把他的脖颈揽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眼眶也不由红起来,一路在上在心里悬着的石头这下彻底压在了心坎上。他感受到有重量落在自己肩上,也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偏偏又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张了张嘴又合上,只能用力地抱着他。
“我不爱他,但我从来不希望是这样。”阿尔弗雷德紧紧攀着他的后背,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求生的浮木,像呼吸困难的病人终于钻进了氧气面罩,无助地喘气落泪,那里有这世上他唯一的避风港,有他唯一的镇定剂。
“我理解你,阿尔,我理解。”
王耀能感觉到自己胸口被眼泪洇湿了一片,他从未见过这个强壮如雄狮的男人这样脆弱过,他心疼地噙着眼泪用脸颊磨蹭着他的发顶,两只手轻轻抚摸爱人的后脖颈。
怀里的声音依然在喃喃:“我从来不向他们索要什么,为什么他们总是要这样对我。”
“不是你的错,阿尔。”
“……带我走,王耀,随便去什么地方,只要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话音刚落,两只柔软的手捧起了他挂着眼痕的脸,两束暖融融的目光透过他的虹膜,轻易突破了由时光竖起的黑暗的壁垒,将壁垒背后藏匿着的一只不安颤抖的心脏捧在手心,又俯身轻啄他的眼角,小舌卷去了湿咸的泪珠,然后他听到有天使在他耳边奏起仙乐,“好,我带你走。”他无法抗拒地握住了那只拨开乌云向他伸来的手,从被困住的泥潭里起身,两个人十指紧扣,并肩离开了医院。
坐上出租车,王耀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转头问阿尔弗雷德他家住哪里,过会儿让司机开过去。
情绪平复下来的阿尔弗雷德低头想了几秒,然后回答:“去你家,我有话要问他。”
“好吧。司机先生,我们原路返回。”
一路上阿尔弗雷德都没有松开抓着王耀的手,而王耀也任由他这么做,甚至在他出神下意识用力抓疼了他的时候,王耀也只是皱着眉头不做声,直到阿尔弗雷德自己反应过来,才猛然松开手,开始和他道歉。
“没关系,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别害怕。”王耀朝他笑了一下,重新用自己手心的温暖包裹住了他的手。
直到今天之前,阿尔弗雷德只在他们门外逗留过,却还从来没有参观过里面的样子。眼前这样欧式田园,处处温馨的风格,与他记忆中那个人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如果他住在巢穴里都不会比眼前这一幕更令他意外。所以他毫不怀疑这样温馨的房子,都是王耀辛苦经营的成果。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玫瑰了?”阿尔弗雷德两根手指夹着花瓶的一只玫瑰花,问道。
王耀从玄关处探头看了一眼,“哦那个啊,是亚蒂喜欢,所以我常出去买几支放家里。”
话音未落,阿尔弗雷德立刻嫌厌地抽回手,花朵重新落进花瓶里。现在只是听到这个名字,他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哦完了,我今天应该去买菜的,冰箱里可能没什么肉了,亚蒂平时不爱吃鸡肉,我都没怎么买。要不你等我一个小时,我现在去超市。”
为什么这个名字像鬼魂一样缠着我,我到哪里都摆脱不了他的影子。阿尔弗雷德眉头一竖,拽住正要返回玄关穿鞋的王耀,拉进了自己怀里,靠在他的耳边低声说:“别走。”
吐出的热气瘙痒着他的脖颈,王耀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然后说道:“我不走晚上可没炸鸡腿吃。”
“那就不吃。”
“好吧好吧,那今晚就凑合着做点。”
实在拗不过他的固执,王耀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像安慰一条患上了分离焦虑症的大型犬那样顺了顺阿尔弗雷德宽阔紧实的后背。不过现在要是真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自己也的确不放心,然后又柔声劝了几句,才掰开那一根根圈着自己腰身的粗壮的手指,转身走进厨房,戴上挂在墙上的淡黄色沾着油渍的围裙,开始打量食材准备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