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乙方(71)
杨铮收拾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抬头:“你没头没脑说什么呢?你要累了就去休息,不用等我。”
有时候的杨铮比自己还成熟。
付斯怀笑了笑,好像也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很荒唐:“碗放着我洗,你洗漱去吧。”
话虽这么说,但在杨铮强硬的态度下,他还是自己去了厨房洗碗。期间收拾完一切的付斯怀靠在阳台围栏上,听着厨房的水流声,惯例点了根烟。
今天夜晚也没有星星,在烟烧至一半的时候,他终于打开那个轻飘飘的小塑料袋,里面只装了一片花瓣。
明明是不久前发生的事,却又觉得如此遥远。突如其来的拥抱,突如其来的亲吻,突如其来的嫉妒与心意。
如果他是一个正常人就好了。
哪怕他跟隋烨之间依旧悬殊,哪怕隋烨到最后依旧不爱自己,哪怕最后依旧籍籍而终,他至少拥有剖白与叙述的勇气。
可惜他是付斯怀。一个比任何人都怯懦的付斯怀。
或许早在有危险苗头的时候,就该停止这一切的,不该因为贪心而多此一举。
在烟烧到尽头的时候,付斯怀用火星点燃了那片花瓣,看着它一点一点燃烧、萎缩,最终面目全非。
“哥?”杨铮此时洗完碗,从里面探了个头出来,“又干嘛呢?不冷吗?”
“抽根烟,”付斯怀面色如常地熄了烟,“我马上就进来。”
*
隋烨是在几天后察觉到事情不对的。
回来第一天几乎堪称完美。公司的事只是虚惊一场,原本听说审查方规则更改,许导那部电影可能无法上院线,连夜改签航班召集各方准备商议方案。等会议正式开始又传来消息说不用担心,制片拿着剧本托关系去聊了聊,目前这把刀砍不到他们身上。
“只是个幌子,没多大事儿,”他边跟阮存希通电话边出了会议室,“你安心休你的假吧。”
“谁说我担心了?”阮存希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惬意,“该担心的是你,我昨晚在桑拿房又见着光头了,听说程文逸最近准备回国。”
“我也没至于这个地步,”隋烨不屑道,“什么玩意儿都往眼里搁。”
他省略了那晚付斯怀的坦白。
因为付斯怀难得说得如此笃定而真挚,在水到渠成前他暂时还不想分享给其他人。
出了会议室,隋烨心情很好,给付斯怀发了消息问要不要一起吃午饭。由于昨天付斯怀的种种表现,他整个人处于一种豁然开朗、神清气爽的飘然感,紧锁的门终于透露出一点缝隙,他很想快些通行。
一直到坐上赵师傅车都没有收到回信,隋烨也不恼,拉开后座的储物袋把会议材料放了进去。突然在里面找到一板白色药片,没有名称,看不出是什么。
“赵师傅,”隋烨冲前面晃了晃,“这什么?”
赵师傅瞥了一眼后视镜,“哎”了一声:“之前有次胃疼付先生给我的药片,我估计是清理的时候随手放那了,抱歉。”
“他胃有毛病?”隋烨疑惑,他以为这几年自己对这人足够了解,但显然不是。
赵师傅如实告知:“付先生当时的原话是前几年不太好,最近没再犯了,但还是常备着,所以好心分给了我。”
隋烨把药片放回原处:“您最近也多休息。”
虽早有预感,但回到家里发现付斯怀果然不在的时候,隋烨还是在门口停留了一秒。他进到卧室,发现付斯怀走前将床单都换过,所有用过的物品严格放回原地,完全看不出昨晚这张床上有两人触碰着入睡的痕迹。
付斯怀很擅长隐藏,无论是痕迹还是过去。
隋烨浏览着朋友圈里另一部电影的宣传海报,是一部悬疑电影,海报上只留了一只手,他曾有耳闻这海报用了手替,因为主演的手被吐槽像五根腊肠。
其实付斯怀的手跟图里某种程度上这只很像,又细又长,骨节很小,但又完全不同。隋烨曾经多次瞥见,那日试戒指时又留心观察过,他的皮肤上有很多细密的纹路,看起来像几十岁中年人的手。
到达伦敦的第一个夜晚,隋烨趁虚而入偷偷挤在熟睡的付斯怀身边,就是这双手紧紧抱着自己,隋烨甚至还听见了付斯怀一闪而过的梦话。
那时他原本以为自己能窥探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直到耳朵都快贴上去了,才依稀辨认出付斯怀说的是“没关系”。
没前没后,没头没脑,只是没关系。
隋烨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有对方消息。
他能感知到付斯怀大概有个不开心的童年,除了这些蛛丝马迹外,如果不是有什么缘故,不会有人对过去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