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实一点(42)
在家里他们有各自的领地,互不干涉,鲜少交流。
但现在,他们两个脱离了伴侣的关系,吕懿反倒凑过来,把自己当成了郁金香的另外一位主人:“是你的郁金香,我让人过来保养了下,不知道春天还能不能开花。”
吕懿说话的神态很放松,弯下腰蹲在地上,试了下泥土的湿度,抬头看向楚谌的眼神带着些邀功的意味,似乎认定这件事会让楚谌惊喜感激。
楚谌的确是惊讶的,但没什么喜悦的感觉。
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本就极大地消耗了他的精力,加上落地到现在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他很努力地想要去理解吕懿说的每一句话,却发现自己力不从心。
从很久之前开始,吕懿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会被楚谌赋予意义,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绪。
楚谌太累了,他不想再思考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会去照顾原本毫不上心的几盆花。
他避开吕懿的眼神,转头看向通往二楼的阶梯:“抱歉,我有点累,先上去休息了。”
吕懿起身:“家里还有些速食,要不要稍微吃点再睡?意面或者披萨?”
楚谌退了几步:“我不饿。”继而旋身往楼梯上走去。
吕懿紧跟在他身后,踏上台阶时太急了,没估好高度,脚趾不小心踢到台阶,发出了一声闷响。
前头的楚谌动作一顿,终是继续往上,没有回头。
走完台阶就可以看到二楼的大露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铁艺的露天桌椅被掩盖在积雪之下。
楚谌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了自己居住过的那间次卧,握着门把手拧了一下。
“嗯?”门居然没有开。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按了两下,房门依旧纹丝不动。
“里面没收拾,钥匙在外头工具房里,今晚你睡主卧吧。”紧跟上来的吕懿看出楚谌的疑惑,及时给出了解释。
屋外几十年难遇的暴雪天正在肆虐,楚谌说不出让吕懿去外头工具房拿钥匙的话,抿着唇站在次卧门口一动不动。
“你睡主卧,我睡楼下客厅的沙发上。你的行李我已经放房间了,谌哥,去休息吧。”
他的话给了楚谌新的思路,他快步走去房门大开的主卧,头也没抬,视线巴着地板在衣帽间外找到了自己的行李箱,拎着就要往出走。
“我去沙发上睡。”
楚谌没能走出主卧的门。
吕就在他一个转身的距离,像一尊门神,把门口挡得严严实实。这么多年运动健身的成果展现地一览无余。宽阔的肩背,轮廓紧实的臂肌,比起学生时代多了些上位者的压迫感,更叫看的人想入非非。
楚谌明显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鼻尖萦绕的全是吕懿身上的味道。
他对这人的身体一向没有抵抗力,直觉今晚又会很难平息。
捏着行李箱的手悄然握紧,楚谌低垂眉目深呼吸了两下。
从吕懿的角度看不清楚谌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捏着提手的手指用力到边缘泛红:“只是住几天而已,谌哥,让你睡沙发爸妈那边我不好交代,你休息吧,我下楼了。”
楼梯上再次响起了居家拖鞋的脚步声,楚谌站在放门口,木讷地听着楼下的声响渐渐消失。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自己许久未进的主卧。
那时候,楚谌厌倦了同床异梦的日子,厌恶着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还想离他近一些的自己,在吕懿近乎于下了最后通牒的那番话后,毅然选择搬离这个充满了甜腻回忆的地方。
那之后再未踏入。
时隔三年,楚谌再次站在床尾,看着床上的两个枕头发愣。
当年他搬出去的时候,带走了自己惯用的枕头,收拾完了衣帽间里属于自己的衣服,一点点抹掉所有自己住过的痕迹。
最后站在门口看时,他忽然悲从心起。这个房间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从热烈走向破灭,表面上只少了一个枕头,内里却真真切切地只剩下一个人的东西,别的都空了。他木讷地关上门,彻底隔绝掉了过往。
如今那种悲哀的感觉又开始慢慢侵蚀他的情绪,仿佛回到当年,一遍遍重温着吕懿不爱他这件事。楚谌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逃也似的去了主卧的洗手间。
但他没有逃开。
洗手间里备用的洗漱用品依旧放在自己熟悉的老地方,壁橱里的洗护用品也是多年前惯用的品牌,连香味都一样。遍地都是突袭而来的记忆,烫得他无从下脚。
直到浴室的花洒被打开,冷水倾泻而下,一切回忆才戛然而止。
被窝柔软蓬松,将楚谌身上的寒意驱散了几分。他关掉灯,强迫自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