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实一点(39)
吕懿只觉得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冻得他话都说不利索:“这……妈,我没有。”他捏紧了水杯,“谌哥这么说的?我和他解释过了,我是单身。”
吕母扭头瞥了他一眼,完全不信:“那你这么频繁过去做什么?”
“公司的事。”吕懿一本正经地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话落就别过眼,犹豫了一会问道:“谌哥回来的航班号是哪一趟?”
楚谌买的除夕前两天的机票。
浦市直到过年都没有再下第二场雪,但这边却因为地面积雪延误一个多小时落地。
吕母答应地很好,说会来接机,会给他做爱吃的。但楚谌拿完行李换上厚羽绒服站在出口通道时,只看到了吕懿一个人。
他停住脚步,和吕懿相对无言。身后紧跟着出来的凯布尔几步走上前,一把搭上楚谌的肩,好奇地问他:“怎么不走了?”紧接着就看到了面前脸色不算太好的吕懿,没忍住惊呼了一声,“哟,又见面了。”
吕懿的视线从凯布尔手上移到他脸上,维持着一开始的表情冲他点了个头算打过招呼,接着伸手就要去接过楚谌的行李箱。
楚谌不着痕迹地缩手一退,避开了吕懿:“我自己拿吧。爸妈呢?”
吕懿从弯腰探身的动作慢慢直起身子,低垂着眉目看向楚谌不与自己对视的脸:“雪天开车不方便,所以我来接你,他们在家等你。”
楚谌毫不怀疑,同凯布尔拥抱道别后,跟在吕懿身后一米远的距离,走去了停车场。
两人路上也没说话。
楚谌上车后给许惟宁发信息报平安,接着就转向车窗看漫天飘雪静静发愣。
吕懿从后视镜看了他几眼,觉得这一幕和在浦市时有些相似,楚谌也是这样在车后座沉默不语,但空间距离上两个人离得很近。
此时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父母会给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这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算是这次春节两个人之间唯一一段平和的相处。
到达吕家后,吕懿将车停在路边,为楚谌撑开伞。
楚谌抬头看了一眼伞,摇了摇头,自己跳下车,戴上了羽绒服上的帽子。帽檐上厚重的毛领将他的脸挡住了五六分,落了雪后显得整个人很嫩。
吕懿一言不发地走在他前面,伸手按响了门铃。
预想中母亲欢欣的脸并没有出现,房门沉寂着一动没动,门铃声停止后周遭只有落雪的沙沙声。
吕懿毫无犹豫地再次按响了门铃,在等待的时间里转头看扶着行李箱的楚谌。
依旧没有人开门。
如果不是今早又来了一次这边,同父母再次确认楚谌的航班号和到达时间,吕懿都要怀疑他们二老出远门旅游去了。
“可能在休息,我找钥匙开门。”
楚谌点了点头,耐心地等在一边,侧目看向院子里白皑皑的积雪。
吕懿去车里取了钥匙,打开房门后发现地板上满是水渍,地毯泡在水里狼藉得很。两个人顾不上惊讶,立刻喊着“爸妈”满屋子找人。
最后吕懿在餐厅的桌上看见了父母留下的便签条,上面写着:“亲爱的儿子们,下午屋子的水管突然冻裂了,维修需要半个月时间。因此我们临时决定去新西兰度假,你们回来时我们已经在飞机上啦,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春节。”
“爱你们的爸爸妈妈。”
作者有话说:
大家国庆快乐!
第十九章
楚谌十岁那年跟随母亲来到异国他乡,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式英语,成了班里唯一一个亚洲面孔。
父母离异,突变的生活环境,没有朋友,每天都要面对老师同学的漠视,楚谌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他没有能倾诉的对象。
刚经历婚姻变故的母亲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每天在那座房子里陪着楚谌的只有带了些许东南亚口音的保姆阿姨。
母亲不常回家,回来时也总是很疲惫,楚谌不想再把自己的烦恼加诸在她身上。
所以刚来温哥华的头半年,他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不善于表达自己,恨不得把自己藏进人群里的胆小鬼。
直到那天,母亲的朋友搬家到附近,他跟着一起去乔迁聚会,见到了才三岁多的吕懿——一个软软的带着糖果和牛奶香气的小孩子,开口用自己熟悉的中文喊了一声“哥哥”。
这让孤独许久的楚谌感到惊喜。
那之后他成了吕家的常客。
这座房子从楚谌年少踏入至今二十多年,恐怕是第一次经历如此浩大的维修工程。五六个工人关掉了总水阀,把屋子的地板全拆了。
楚谌还拎着行李箱,脚上羊皮绒面的短靴湿了几块,颜色深浅不一。他沉默地看着工人忙上忙下,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