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心荒(26)
这么一想,脖子都不痛了,祁迹神清气爽地从脖子后面把时与安的手拿出来,认认真真摆在自己的腿上。
时与安见状就要往回缩,被祁迹一把拉住。
“别动,麻了吧,给你按按。”
祁迹的手和时与安不同,一直都是热热的,像他这个人一样,火热明媚。这份热意几次让时与安想要逃跑,都被祁迹紧紧握住。
时与安几乎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这人是不是就是来克他的。
他性冷,他却一腔热意。
他孤僻,他却横冲直撞。
他想独自舔舐伤口,他却不由分说地分担他的悲伤。
他拒人于三尺之外,他却洒下了十里暖阳。
就像此刻祁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他第一次感到心荒不荒,万般心乱。
出了车站之后几个人打了个车直奔市医院。
院方已经派人出来迎接,几人话不多说,直接去看重症监护中的患儿。
众人换上隔离服,进入NICU(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祁迹让胖子开机,从进门开始一路拍摄。
NICU相当于早产儿的第二子宫,每一张小床上都躺着一个脆弱易碎的小生命,每个婴儿的身上都插满了管子,这些管子艰难又执著地在维持他们随时可能消散的生命。他们静静沉睡着,偶有醒来的也只能微微挪动小手。他们刚来到这个世上不久,死神却已经过早地笼罩在身上。很多孩子来到世上之后就再也没能出过这间诊室,很多孩子还来不及睁眼看看美好的世界,看看他们的爸爸妈就已陷入永久的黑暗。
他们一路前行得寂寂无声,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孩子们的安眠,只用相机默默记录着一切。
等待转运的孩子是一个1岁的女患儿,祁迹他们到达床边时,小女孩正在沉睡当中,她的浑身上下布满了各种管子和监护仪,脆弱地让人不敢触碰。因为是早产儿,又伴有先天性心脏病,小宝贝的体重才刚刚达到5公斤,瘦小可怜的窝在柔软的棉被当中。
德清市儿童医院的张教授向时与安介绍了患儿的情况,张教授今年四十了,但对待比他年轻不少且职称更低的时与安却没有丝毫的架子,看得出是一个一心为了患者好的医生。
“她是早产儿,现在已经1岁了。之前的医院住院期间就查出了完全型房室间隔缺损,出生大概半个月就感染了肺炎,肺完全白了。”张教授感慨。
“最近几个月的状态不如之前了,苡橋一直在走下坡路。”
时与安点头表示了解。
“发烧吗?”他问
“有点,将近39度左右。”
时与安拿出听筒放在孩子的身上,仔细听了一会。
“比较典型的慢肺小气道,肺部应该感染了。”
张教授点点头。
“时医生你也应该清楚患儿的情况了,她这种状况其他医院根本不接收治疗。”
时与安沉默一会。
“这种情况确实属于危重症,虽然从德清到南淮才两个小时的车程,但毕竟还是要大动干戈,如果情况不好的话,转运可能还是会被终止。”
病房内一阵沉默,张教授像是也明白这种结果。
“所以我们今晚要先维持好患儿的情况,为明天的转运做好准备。”
张教授看向时与安。
“时医生同意转运?”
时与安点头。
“没有理由不同意,这种情况在这里继续等待就是等死,不如搏一把。”
时与安转头看向婴儿箱中的小婴儿,低声说:“这也是她的父母希望的。”
张教授很激动,显然他之前也没有对仁心能接手患儿的事情报什么希望,没想到时与安竟然真的能答应,那不论如何,他们都会权利配合时与安的工作。
“那现在治疗上你觉得还要怎么调整一下?”
“有劳今晚值班医生监控一下患儿的呼吸频率以及血氧饱和度。”时与安边看仪器上的数值边道。
“另外,镇静药可以一起用上看看情况。”
张教授一口答应。
“好的,我安排下去。”
看完患儿后,几人一起往外走,祁迹落在最后,他静静站在小女孩的床边看着里头脆弱的小生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与安已经走出去几步,回头找祁迹却发现人没跟上来,他让张教授和胖子先出去等一等,自己又重新返回到床边。
“怎么了?怎么不走?”
祁迹没直面回答时与安,只轻轻问:“我可以拉拉她的小手吗?”
时与安看了祁迹一眼,回答道:“可以,你穿了防护服,没事。”
祁迹得到肯定的答复,慢慢伸手轻轻拉住了孩子的小手,这双手真的太瘦小了,偏高的体温让她的手温暖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