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别年毕竟在课题组内部呆过,这会儿看这些数据很容易就上手了,只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正如他前段时间对楚夏解释的,E药的效果是维持细胞和组织的固有形态,如果效果合适,宿主就算受到了致命伤也能快速恢复。但是这里面存在问题。细胞复制过程中是存在一定概率的失误,这种失误积累起来,产生的变化方向谁也不知道,可怕的是这种强固定性会将这些错误的病态特征保留下来并视为正常。
好在洛定也知道会产生这种问题,前段时间一直在削弱这种固定作用,试图把异常的组织状况恢复。换句话说,他其实一直在消减E药的作用,只要这么继续下去,药剂的影响就会渐渐消失。这也是那天左别年对楚夏说‘不用担心副作用’的原因。
只是削减E药作用这件事,显然不是洛定的本意。该说恰恰相反,他想要进一步推进E药的效果。
在将楚夏的身体状况稍稍稳定后,他就着手做这件事。
细胞是有自主纠错能力的,洛定想要最大限度地发挥这种能力,而这又需要足够多的复制样本。什么时候细胞会大量复制?当然是身体修复的时候。
左别年现在看到的,就是这些“身体不断修复”的实验数据。
这也意味着,她在整个实验过程都在不断受伤。
左别年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握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着以这些数据为基础,猜测洛定的实验目的。
但是越是推演下去,他的脸色越是难看。
洛定想要发挥人体的自动纠错能力,从根本上解决E药的副作用。但是人的细胞分裂次数是有限的。洛定现在的做法,如果成功了,那当然好,但是如果失败了,实验体的身体就会彻底崩溃。而洛定、他根本不会考虑自己失败的可能性!!
左别年几乎是立刻明白过来。
不能让明澜继续在这个研究所呆下去了,得想办法把她送出去。
只是这地方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就困难得多,再加上那次他让楚夏引开注意力“逃脱失败”的行动,研究所的出入检查比之前更加严格,不可能像上次一样混出去,除非有外部协助。
左别年第一个想到的是联盟。
但是联盟的行动已经部署下去,到了现在,就算是他也没法把整个行动方案推翻重来。
再想想……
一定有别的什么破局方法。
左别年眉头拧着,他抬手把那副习惯性带上的平光镜摘下来扣在掌心,食指指节抵住着眉骨,一点点按压着。
这么合眸思索了一会儿,他突然睁开了眼。
他想起了那天祝桥说的话在脑海里响起——
‘我觉得那人在找什么东西’
‘我做了个对比分析报告,初步锁定了几个可能性’
……
大半夜的,祝桥被一个电话从被窝里叫起来,他一身低气压地接通。
祝桥其实刚刚睡下,这段时间左别年是“清闲”了,联盟这里却十分忙碌,祝桥被迫居中调度,早就被连续加班搞得心情暴躁,这会儿连来电显示都没看,接起来就直接一阵输出,“老子给你三秒钟!你最好有什么十万火急火烧屁.股的大事,不然别怪我我讲情面,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是凌晨!你知道这会儿打电话是什么行为吗?!……balabala……”
困倦的思绪并不影响嘴巴活动,祝桥说了“三秒钟”的限度,但他个人的输出时间就不止三秒。
一直到左别年沉声打断,“祝桥。”
熟悉的声音让祝桥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偏头看了眼来电显示,神情一凛,语气跟着严肃起来,“头儿,是出什么事了?”
他觉得对面的声音不对劲。
左别年:“你上次说,你能锁定被袭击实验室特征?”
祝桥在正事上还是靠谱的,这会儿难得没说什么废话,“只是对比分析的可能性,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是有几类药品是那几个实验室共有的。排除过特别常见的类型后,还留下了不少,我怀疑他是根据这个锁定的动手目标……需要我现在报告筛选后的药品名录吗?”
“不用,晚点邮件发给我就行。”左别年没让祝桥在电话里浪费时间背什么名单,而是干脆地下了指令,“既然有怀疑的特征,那你想办法把他引到我在的研究所。”
祝桥:“为什么?!”
左别年:“……”
他就知道这臭小子不会老老实实听指令。
左别年还在思考怎么把人糊弄过去,祝桥已经先一步开始输出,“现在还不到收网的时候吧?而且这根本不是行动方案内的计划,你有提前安排接应吗?研究所出事,你要怎么出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那个疯子动手根本没留余地。上个实验室是易燃气体泄漏,整个实验室都炸了;上上个实验室不知道内部泄漏了什么危险品,里面的研究员全都变成了血人,现在现场还封锁着,最核心区域根本没人敢进去;再上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