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他有眼无珠(65)
咣当——玻璃酒杯倾倒的碎响惊了周遭,十几道视线齐齐看向声源处,白桦也乘势抬眸瞥过去。
沙发旁,男孩站起身惊慌失措地不住道歉,李济州寒着脸冷若冰霜地坐着,陆家成在高声训斥,场面一时间混乱。
几秒钟前,那男孩借着酒劲儿凑过去索吻,双手更是大胆地往皮带扣附近试探,被李济州一把抓住腕子甩开,半边身子撞到茶几,带翻了酒杯,人也彻底吓傻。
陆家成扬声骂了句:“干什么吃的毛手毛脚!你坐过去,换个人来。”他即是斥责也是打圆场,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况且他好容易请动李济州,更不想因为点小插曲闹出不愉快,嘴上说着这话,心里已经明镜似的,随意地一指演技丝滑:“那边那个,去,哄哄我们李少。”
隔着五六个位置的沙发那端,白桦冷冷淡淡看过来,却坐着未动。
空气霎时间再度凝结,陆家成心里暗暗叫苦,他摸不准这俩人到底什么情况,不敢对着白桦口出狂言,万一后面俩人重归于好,他这个“恶人”是要被秋后算账的。
所幸白桦最后还是给了面子,起身走向沙发中央,惹祸的男孩挪步腾出位置,回眸看他一眼,年轻稚嫩的脸庞蒙着一层不符合这个年纪的阴霾与怨怼。
白桦余光瞥见了,并未当回事。
落座,皮质沙发轻微下陷,小风波揭过,陆家成带节奏让大家继续嗨,随后摇骰子的碰杯子的揣着话筒哼歌的,包厢霎时间又重新热闹起来。
倒显得中间那俩人有点无所事事。
白桦弯腰伸手从果盘里叉起一块火龙果,李济州抱臂默不作声地看着,看他收回胳膊,把水果径直递到嘴边,自顾自地吃起来。
“……”
大腿外侧被撞了一下,旁边响起李济州沉着嗓子的质问:“你干吗来了?”
白桦扭头,眼神澄澈表情无辜:“吃水果啊,还挺甜的,要不要来一块?”形状姣好的两片唇瓣让火龙果汁水润出一抹红,引君采撷似的勾人。
凸起的喉结隐忍地滚动一个来回,李济州语气不善道:“故意的吧?”
白桦懵懂反问:“什么故意的?”
“你不是在楼下吧台干活么,怎么突然换到这里了?”
白桦撤回视线,放下水果叉抽了张纸巾,边擦手边道:“经理让我来的。”
等了等,身旁人并未接腔,他偏头对上一双深沉晦暗的眼,笑了,唇角扯起的弧度有些自嘲:“不信?”他丢掉纸团,轻飘飘地说:“那我走就是了。”
要起身,手腕被擒住,心和身体同时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听见李济州不带情绪的声音道:“来都来了,安生待着。”
陆家成劝酒一把好手,他手底下培养出来的那群人更不遑多让,喝到最后没几个清醒的,黄氏集团的一个工程师释放天性般抱着话筒开始鬼哭狼嚎,乌烟瘴气的包厢内,李济州跟白桦这边竟然正经得有些格格不入。
“怎么不喝酒?”陆家成擎着杯子晃悠过来,挨着白桦左手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道:“李少心情不好,你没给哄哄?”
白桦端坐着,眸色恬淡:“哄不了,架子大着呢。”
“……”李济州正搭着二郎腿装老僧入定,闻言俊眉紧拧:“说谁呢?”
白桦抿了抿嘴:“……谁接话就说谁。”
陆家成听着他俩这一来二去的,既目瞪口呆又心悦诚服,这个白桦,难怪能勾得他弟弟茶不思饭不想丢了魂儿一样,长得好看不说,还挺辣,真有意思。
恰逢此刻,一道“宛转悠扬”的劈叉破音直击耳膜,调子都拐到姥姥家去了,陆家成不堪忍受,对白桦道:“会唱歌不,去给李少亮个嗓子。”
这下还没等白桦拒绝,李济州道:“他五音不全,别折磨大家耳朵了。”
陆家成一愣,将信将疑:“不会吧?”
白桦淡淡一笑:“李少说得对。”
打发走了陆家成,李济州抬腕看看表,问他:“你是不是该下班了?”
白桦手机没带在身上,不知道几点几分,但看他表情冷淡倦怠,大抵是觉得自己烦了,加上方才的话又惹了对方生气,于是识相地说:“好,那我走了。”
出了包厢门,走廊金碧辉煌,迷宫般错杂,白桦不常来这一层,因此并不熟悉,拦下一位路过的同事,问:“这一层的洗手间在哪儿?”
对方有些眼熟,好像是不久前跟白桦一起往包厢送酒水的,并未被留下,他回身往尽头处随手一指:“喏,那边走到底往左拐,是员工专用。”
白桦道了谢,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走廊深又长,越往里走越没什么人,拐个弯后更显僻静,连外头包厢传出的鬼哭狼嚎的声音都骤然低了几个分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