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他有眼无珠(43)
显然,金发青年所理解的“前辈”与他嘴里的“前辈”大相径庭,神色微妙地变了变,遂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沉默着的男人。
李济州终于开了腔,一双深眸黑沉沉,里头裹满不耐烦:“你有劲没劲?”
钟泊南转头冲那服务生摆了摆手:“没事了,你忙去吧。”
服务生弯腰鞠个躬,一头雾水地走了。
李济州把刚刚那支没点燃的烟重新叼进嘴里,二郎腿架起朝后靠向沙发背,来之前他先回家换了身衣服,挑了件偏休闲风格的佩斯利花纹古巴领衬衫,哑光丝质面料下胸肌轮廓明显,袖口卷起露出精悍壮实的小臂,直筒西裤包裹住两条长而有力的腿。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随便一穿都好看,加上养尊处优的从容气度,往那儿一坐,活脱脱的时尚男刊封面。
金发青年混迹娱乐圈,说不上阅人无数,起码还算见过些世面,包括幕后的资方大佬他也接触过不少,如果要从各方面的综合因素去考量,李济州是他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心甘情愿攀附的金主人选。
说句实在的,就凭这样一张优越的脸跟无可挑剔的身材,真上了床,不定谁嫖谁。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耳旁响起男人的询问声,他如梦初醒,慌不择路地对上李济州的眼睛,心跳骤然失速,搭在膝盖上的五指收紧,牛仔裤被抓出褶皱,慌忙说:“丁承宇,我叫丁承宇。”
“哦,成语词典的成语?”
“不,是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的承宇。”说完见李济州微微蹙眉,忙补了句适得其反的解释:“出自屈原的诗作《九章》。”
“……”
钟泊南以手抵唇轻咳一声:“那什么,承宇啊,你不是唱歌的吗,有没有拿手的歌曲给咱李少表演一个?”
他边说边使眼色,丁承宇怔忪一瞬,竟沉默了。
要说音乐人没有点自己的原创作品不太可能,但丁承宇和他的乐队却在原创这条路上走得举步维艰,出道两三年持续不愠不火,经纪人一咬牙另辟蹊径,送他们上了同公司前辈的一档大热的音综节目,靠翻唱改编老歌逐渐有了起色,其中最出圈的,当属已退圈超一线组合Bathory的几首。
然而前顶流体量庞大的粉丝群体战斗力彪悍,无法忍受自己偶像的作品被染指,在互联网上对其口诛笔伐,可这年头被黑被骂不可怕,无人问津才可怕。况且他们是正儿八经拿到了歌曲改编授权的,正主都没意见,粉丝跳得再高也无济于事,还平白给人增加热度。
丁承宇和他的乐队就这样在漫天的骂声与猎奇的追捧中有了红的迹象,作为主唱跟门面,他也因此尝到了诸多甜头。
但说到底,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走上舞台与小丑无异,没有原创作品的音乐人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他们被Bathory的粉丝贴上小偷强盗的标签,某视频网站的几则拉踩视频点击量惊人,甚至连纷至沓来的那些赞誉里都隐约带了几分真真假假的调侃,说Bathory简直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为了消减负面影响,公司开始给他凹人设,让其对外宣传自己是Bathory的骨灰级老粉,改编歌曲更多的是为了致敬前辈,这一头金发也是模仿Bathory队长黄净之在第二张专辑里的造型才染的,各大论坛微博说他是小黄净之的通稿更是满天飞。
队长的真爱粉们怒上加怒:我们哥哥只是退圈,我们也只是沉寂,不是死了!岂容你一个拷贝精出来东施效颦!
所以,那会儿在走廊迎面撞见白桦时,丁承宇如遭雷亟,以为自己遇到了黄净之本人,小偷被当场抓获是什么心态,他便是什么心态。
看他傻愣在那里,钟泊南内心直呼完蛋玩意,再转头一瞧,对面李济州已经将目光悄无声息地递向了远处。
白桦返回吧台,背景乐切换了一首抒情慢摇,调酒师Ian走过来轻轻撞了下他的胳膊,朝不远处努了努嘴。
他抬眸顺着同事指的方向看去,视线在半空中与不久前点了杯威士忌的客人直勾勾望来的目光交汇,对方显然在等他,朝这边抬手一招。
白桦走过去:“你好先生,请问还有什么需要?”
那人咧嘴笑开了,目光贪婪地在他脸上流连,哑声问道:“多少钱买你一晚?”
白桦无动于衷,既没有被吓到的惶恐,也没有被羞辱的愤怒,仿佛对方只是在问明天天气如何。
“你买不起。”
那人嘁了一声,显然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也是,云巅俱乐部并非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地方,他们这些服务从业者在声色场所里浸淫,胃口大得很又惯会拿乔,说白了不过是欲擒故纵的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