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明递了一支烟给向晚意，给他点燃。向晚意平时很少抽烟，可这几日就像个烟瘾者，一只接着一只不曾停歇过。他有点急切地接过陈光明递过来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询问室内明亮的烟头快速闪烁，发出“嗞嗞”的声音，很快就燃到了滤嘴的位置，忽明忽暗的光线让他的脸看起来有点阴晴不定。

连抽了两支烟，向晚意才慢慢镇定下来，道：“我母亲的骨灰盒被沈家人藏在哪里？”

陈光明没有立马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句：“我们的人在台澳村时，听闻沈家老人的坟墓在被修葺前被人挖过一次，后来沈家修好后，又被挖过一次，最后直接就沈德的坟墓给迁在了其他地方，但迁过去之后的坟墓也被挖过一次，这前前后后一共三次被挖坟，是不是你做的？”

向晚意没有否认，眼里燃着一团火：“是，都是我干的！我不相信沈家有这个胆量敢把我妈的骨灰盒随便扔在家里，毕竟做过了亏心事的人很怕冤魂半夜索命，所以我就猜测会不会将我母亲的骨灰盒葬在沈家人的坟墓里，但是我前后挖了三次都没有发现我母亲的骨灰盒，我之所以愿意满足沈德经济上的需求，就是因为我希望他能看见多年来我对沈家人的帮助能够发发善心告诉我，结果一年两年三年.....他越来越贪婪，越来越得寸进尺，我没办法，就只好自己去找，结果依旧是毫无收获！”

陈光明道：“你母亲的骨灰盒埋在沈家老人坟墓的旁边，只是很小的一个坟包，这是我们拍的现场照，你看看。”陈光明说着递过去一张照片给向晚意，向晚意颤抖着双手接过来，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才睁开了眼睛——那是一个小小的土包，如果不是在开挖前清理过杂草，几乎不会有人知道这厚土下埋葬着一个人的亡魂。土包旁边是两个大理石板的墓碑，墓碑后的坟墓整洁干净，显然是有后人经常祭拜和清理在，这样对比起来，这个小土包就真的是一个土包，来来往往的村民经过这条小路时都会不经意的踩过这个土包，只剩下一个很小的土尖，大部分已经和周围融为一体。向晚意沉默的看了好几分钟，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向晚意的世界分裂成了两半，前面和后面迥然不同，这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发生的裂变，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道裂痕在迅速地扩张。良久，他才放下照片，再抬头时他眼眶通红，眼里有些微水光，他的脊背弯曲，像是忽然之间被打断，身体失去了支撑一般：“所以....她一直都葬在旁边.....然后被人踩来踩去....”

老周看着向晚意那痛苦至极的神情，语气放柔了点，道：“等结果出来后，一旦比对成功了，你就可以领回去好好埋葬你的母亲了。”

向晚意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道：“十五年了.....沈家人真是太狠了.....丁大国杀得好！杀得好！”向晚意恶狠狠地甩出这样一句话，像极了一个义愤填膺和快意恩仇的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说完这句话，他就再也说不下去，双手捂着脸发出一阵地产压抑的哭声。

陈光明和老周都是第一次见到情绪如此外放的向晚意，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言语，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共识，陈光明递给他一张纸巾，说道：“你的这些事情丁大国是否知晓？”

向晚意拿过纸巾，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那脸上立马显出红痕：“我和他之间谈论的事情很多很杂，我不记得自己手是否有说过这些。此时此刻，我倒是真的很感谢丁叔，他帮我报了仇，他死后，我会把他安葬在丁玲的旁边，让他们父女团聚。”向晚意此时像极了一个情深义重的晚辈，满心都是都对丁大国这个忘年交的情深义重。

陈光明周了皱眉头，今天的向晚意情绪真的太外放，说话也过于直白，对丁大国杀害沈家人的事情从之前的缄口不言到今日的拍手称快，转变的点究竟在哪里？仅仅是因为找到了江梦庭的骨灰盒而已吗？

老周重新恢复了笑眯眯的神色，问道：“你倒是有情义。对了，沈明非在去年九月份就已经在一家外贸公司实习，这家外贸公司就在城东新区，他在实习的这段时间里可否来找过你？”

向晚意咳嗽了一声，短暂地愣了会儿，似乎是没有料到警察会这么快地转移话题，但很快他就摇头道：“我知道他就在我家附近的一家公司实习，但是我很早就说过了，我和他交情不深，自然不会单独联系他，他也不会联系我。”

此时，询问算是渐渐进入正题，老周问：“我们的人在调查沈明非时发现他在12月－1月期间选择了入住集体宿舍，然后在每天晚上八点左右会固定前往一个地方，通过视频路线跟踪，发现他前往的地方是富力花园小区，而这个小区正是你所居住的地方，你一次都没有碰到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