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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顾亭宴完完整整的讲完了这段他想要忘掉的记忆，讲完才发现什么细节都没有忘掉。

楚缌逸去世时的神态，安逸轻松。顾沉欲言又止的神情，憎恶又心软。连之前一直裹挟着他喘不过气的那些感受，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再为这段记忆背负任何东西了。

他用了十二年原谅了自己，但同时又伤害了林长生十二年。他不祈求原谅，只希望对方能够释怀。

顾亭宴讲完，看着对面的林长生，对方没什么表情，他继续说：“我还有些话想一起和你说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关于我爸顾沉的。”

林长生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在国外的时候，我一直恨顾沉，我恨他为什么娶了母亲还要在外面养小三，这直接导致了母亲的精神出问题。”

顾亭宴继续说：“同时我也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要那么急着和母亲说我们的事，当然”，他对林长生说：“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只不过要是我能早一点察觉不正常，说不定可以避免悲剧发生。”

在楚缌逸去世后，顾亭宴在她的保险箱里发现了她的治疗记录，两次。一次是前几年，还有一次是自己说了喜欢男生后。后来，他找到了治疗的医生，对方一开始还不肯透露楚缌逸的病情，说是要保密，等顾亭宴说他的母亲死了的时候，对方很诧异。

医生告诉顾亭宴，病人几年前找他做心理咨询，被诊断为“幻想性精神障碍。”这种病人在受到刺激时会主动幻想一个美好的，期待中的结果，来替代现实中的情况。本来这种幻想一旦成型，病人会和没事人一样，也算是一种自愈疗法，医院对楚缌逸实施的就是这样的治疗。

“当时你母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医生继续说：“你应该都没发现她有什么问题吧，这种治疗效果就是很好，和正常人是一样的。”

“但是病人之后就不能再受刺激了，尤其是同类刺激。”对方像是猜到了顾亭宴来的原因，便说：“所以你看这种病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治疗办法，也根本不可能治愈，只能一直不停的自我催眠，像个不结实的玻璃瓶，易碎，扎手。”

“医生说，这种病的病人会由于不可控制的因素想自杀，他见过很多这种案例，想自杀有很多原因，但刺激物并不是决定因素，或者说，它是不可控的，医生说病人都没办法决定自己要不要死，其实就像是决定几点睡一样，在生病的人看来死和它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会觉得获得了解脱。”

顾亭宴说完问林长生：“你觉得我是杀死母亲的凶手吗？”

林长生看着对方，他有点麻木了，说“不知道。”

“是啊，连我都没办法辨认。”

顾亭宴继续和对方讲顾沉，他说：“上次顾沉的葬礼回来，姑姑告诉我，其实当时顾沉和那个情人才是一对的。他们先认识，然后就相互喜欢确定了关系。”

顾亭宴看对方像是很吃，便说：“我也是前段时间知道，母亲在聚会上一眼就看中了父亲，然后两个家族准备联姻，顾沉迫于家族压力不得不娶了我母亲，但是又放不下董季书，他的男朋友倒是不在意这些名分，本来就是见不了光的，于是他们就瞒着母亲搞起了婚外情。”

顾亭宴说：“母亲结婚时并不知道，要是知道，肯定就不会同意和父亲结婚了吧。”

“所以可恨的还是顾沉”，林长生看着对方说：“顾亭宴，这不关你的事，要是有罪的话，那也是我们两个都有罪。”

顾亭宴恍然地笑了笑，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临走时，林长生问他“上次走了大半个月，去了哪”？

顾亭宴说了去山区解决点捐助上的问题，林长生告诉对方自己给他打了电话。顾亭宴说他后来看到了，顺势便问，打电话有什么事，林长生说了捐助的事，顾亭宴点点头说“走了”，林长生又叫住了他，说：“顾亭宴，下次不要不打招呼就离开了”

顾亭宴回过头看他，“好，再也不会了。”

十二年前的事，似乎也没那么难说出口，一切都比顾亭宴想的要轻松，他选择说出来，是希望林长生能够向前看，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想往前走走。

时间从初夏来到仲夏，顾亭宴早就把基金会交给了专业团队打理，自己又了几个偏远地区调查，调查完后再决定捐助的具体方案。经过了上一次捐助地贪污的事件，顾亭宴在每次捐助之前都去实地考察一下，竭力避免像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

八月底，顾亭宴从西城山区回到了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