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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水向南[刑侦](16)

作者:枸橼酸钠 阅读记录

“这很正常,为了快速记录,口译专家会使用速记符号,相似的,我们医生、咨询师也有自己使用速记符号的习惯。我是跟我导师学的,恐怕只有同门才能看懂吧。”林清禹淡淡道,“关于笔记内容,您可以直接问我的。”

意思是不必拐弯抹角地调查我了。

“那要麻烦您耐心解释一下了,我想知道全部笔记的内容。”许昭的语气依旧客气。

“其实关键的内容我昨天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张星凡在心理咨询时讲起了很多冗杂的叙述和回忆,深刻的回忆不会出错,但无关紧要的回忆有时会错乱,他会多次纠偏,我个人认为对你们警方没有什么帮助。”林清禹说完,还是耐心地一一解释过去自己鬼画符的符号:

“张星凡说他从小记事起的记忆就是父亲爱喝酒,每周总有三四天喝醉,两天打骂他母亲,两天打骂自己。他一直以为父亲的酗酒、家暴是常态。”

“直到十五岁那年,他又否认了,说可能是十四岁。但他永远记得,那是一个酷热的夏天的七月,他看到——父亲在强/奸母亲。”

“他怎么知道是强/奸?”许昭礼貌地打断道。

林清禹早有所料,指着下一个符号,继续说:“我问他怎么知道是强/奸,他说,因为母亲在喊他的大名叫‘救命’,母亲鲜少喊他大名,只有在生气着急、找不到他的时候才会。那时候他基本发育成熟,能够和身强力壮的父亲有一己对抗之力。但他还是没能打过他父亲,父亲把他和母亲一顿暴躁。”

“张星凡说,如果只是一种类似s/m的性娱乐,父亲没道理这么生气;而且法律上,违背妇女意志的婚内强制性行为也是强/奸。”

“嗯。”许昭认同。

“十七八岁那年,又发生了一件事,彻底肯定了他的判断,并且导致他和父辈那方几乎决裂。”

“他爷爷?”许昭敏锐地问。

“没错。张星凡爷爷趁着他父亲不在,在床上强行按住他母亲,在他母亲的反抗中,殴打,并强行与之发生了性行为。十四五岁那年出事后,他就偷偷在卧室暗处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准备留下证据,也确实录下了很多父亲强/奸母亲的证据。那天他很后悔自己回家晚了,只看到爷爷强/奸母亲的最后一幕,事实已然发生,他无法回溯过去阻止。他暴揍了爷爷一顿,然后拿着录像去向父亲控诉。”

“这是他做的最错的决定。”林清禹悲哀道。

“父亲不仅对爷爷的所作所为置之不理,还砸掉了摄像头,销毁了所有录像,张星凡甚至来不及备份留下证据。之后,他也再无可能偷偷安装摄像头留存证据。”林清禹说。

“他为什么不说服他母亲去报案?”许昭问。

“张星凡做不到,说服不了。他父母是贫困农村出身,在落后的农村有个深入人心的观念,家丑不可外扬,它就像是来自落后年代的紧箍咒、无形的枷锁,箍得人一辈子——从生至死都喘不过气来。”

从生至死都喘不过气来。

这句话不知是来自于张星凡的叙述,还是林清禹的唏嘘感叹。

“张星凡为什么从未对好友、老师提起过他母亲的事?”

许昭没有过多感慨,甚至是有些无情地发问。

“他觉得自己很无能,打不过父亲,又没办法录下证据,更无法说服母亲报警。一方面,他耻于说出这段往事,和好友抱怨又有何用?谁能来拯救他和母亲?”林清禹说,“另一方面,从心理学上看,他的无能——让他在与好友的倾诉过程中,把受害者的角色由母亲转换为他自己,幻想着如此能代母亲承受痛苦。”

“嗯。”许昭听着,心说心理学这东西真是玄学,在他一个唯物主义的刑警看来,甚至可以说是瞎扯淡,把不能合理化的东西强行合理化,比如,就解释不了:

“那他为什么唯独对你提起了?他不是耻于说出口,又是转换受害者角色,又是幻想着代替母亲承受痛苦嘛。”

“我可不是个普通的朋友,”林清禹微笑道,“我们精神病学和心理学的,比较擅长在咨询环境中给他人塑造一个可信可靠、可以倾诉的形象,这是一种技巧。我能理解他,感受他的悲伤,告诉他自己并不无能,帮助他分担痛苦。”

“所以,都是演出来的对吧?”

许昭故意“浅薄”地理解说。

“心理咨询需要技巧,”林清禹说,“但我也是真的关心他。一起普通的自sha案,不会轮到你们市局刑侦接手。”

“我看你已经猜到了,也不用来问我,问我我又不会说。”许昭拿起茶杯,品了口饭店“十块钱”的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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