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162)
爬上陡立的台阶,时骆仔细寻找15-7。终于在十五行靠中间的地方看见许余馨的照片。墓碑被擦洗得很干净,旁边丢着一块脏抹布;香炉插着未燃尽的香,蜡烛亮着微弱的火苗,但却没在附近看到俞北的身影。
时骆喘着气,四处环顾,现在该怎么办?
铃声打破僵局,他赶紧接起来:“查到了?”
“人家说最近的记录是昨夜到含桃的火车票,和今天含桃到厘县的汽车票。”
“厘县?”
“嗯,暂时没有住宿记录。”
“好,我知道了。”
正准备挂断,听见时鹤竹问:“你要去含桃?”
“我已经在了。”
“……”时鹤竹顿了顿,最后只是叮嘱道,“路上小心,开车注意点儿。”
“嗯。”
时骆太阳穴突突跳,手脚不停冒汗,自没有在这儿找到俞北的那刻开始,慌张、不安一茬接一茬地翻上来,脑子发麻,不能思考。去厘县?哪里?想做什么?
昨天那会儿他就不该和俞北分开,什么多虑,什么敏感,明明是直觉到的征兆。时骆撑在旁边树上,懊恼不已,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树皮。
偏头一瞥和墓碑上的许余馨对个正着。许余馨似乎正看着他,在这片肃静中,她的笑颜敦厚温和,冥冥中安抚了他的心神。
时骆跨步到碑前,曲下双膝给许余馨磕头拜拜,“阿姨千万保佑俞北。”
头磕完,时骆望着许余馨,这会儿稍微冷静下来,精神上仿佛也得到支持。他要尽快赶去厘县,无论如何一定要带回俞北。
时骆说:“以后我和俞北一起来看你。”
说完他站起身一边跑向停车场,一边通知房翠翠,“奶奶,俞北可能去厘县了。”
“厘县?”
“对,”时骆喘气急促,“是有什么关系好的人在老家吗?”
“没有啊,他都好久没回去了。那时候不想别人可怜他妈妈,也不愿意麻烦别人,早就没什么能联系的人了。”
“以前他喜欢去什么地方?”
“一般都是在老房子附近跟小孩儿一起玩。”
“好,”时骆坐上车,“奶奶把老房子地址告诉我。”
房翠翠赶紧把地址报给时骆,时骆应下正准备挂电话,听到房翠翠六神无主地喊他:“小时,你说俞北……”
“不会的,”时骆直截了当否认一切不好的可能,“厘县不大,屋里没找到我就到处问,肯定找到。”
“好,好。”
时骆一脚油门再次开回高速公路,朝俞北飞奔。
房翠翠攥住手机,没什么精神地瘫软在椅子上。窝在墙角的俞铭顺缓缓苏醒,含糊不清地哀吟,房翠翠盯着他躺在地上,像烂虫蠕动一般的身体,借扶手之撑起身走到他身旁,俯视他。
刚那药使人即使清醒也发不上力;她一把揪掉俞铭顺蒙住眼睛的布条。
俞铭顺皱着眉头,重见天日,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刚能看得清便被房翠翠凌厉的目光吓得一激灵,他磕磕巴巴开口:“妈?”
“认得人,”房翠翠说,“还没疯得太厉害。”
俞铭顺费劲地想要扭动四肢,“你这是干吗?”
房翠翠指着不远处的小桌子,愤恨地骂道:“畜生!你就是杀人犯!”
俞铭顺仰起脖子,视线里是一张许余馨的黑白照,桌上还摆放着香烛。他震惊万分,霎时瞪大眼睛,嘴唇颤抖,“这……”
“这什么?”房翠翠冷笑道,“你害死我老伴,又害死我儿媳妇,现在把我孙子逼上绝路。真是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
“俞北?他怎么了?不,不,爸的事情是意外,”俞铭顺疯一样摇头,“他们不是我,我没有!”
“还没有?”房翠翠给了俞铭顺一巴掌,巴掌响亮,俞铭顺被抽得斜过去,嘴里吸吸溜溜却不敢大嚷。
房翠翠搬过一把小椅子坐在俞铭顺面前,不给他留一点余地,“你好意思说你爸是意外?要不是你赌钱被人追债他会气死?要不是你丧尽天良让人把馨娃子抓走她会疯吗?
“你爸的丧礼你不露面,该尽的责任你没有一天担当,然后忽然有一天跑来威胁自己儿子,问他要钱?你知道这几年他们过得什么日子吗?不是你害的还能有谁?!你告诉我?!不是你还是谁?!”
房翠翠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拍着前胸给自己顺气。
“许余馨疯了……”俞铭顺颓唐地不知看向什么地方,讷讷道,“难怪那天……”
“不想见你是有原因的,”房翠翠说,“以前,就算俞北说恨你我也……还惦记过你是我儿子,你成那样也有我的责任。大顺啊,最大的错是什么你知道吗?
“是我跟你爸有了你这么个儿子,馨娃子没擦亮眼睛嫁了你这么个老公,俞北摊上你这么个人做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