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妄想症+番外(6)
絮絮叨叨讲了一些,我把鲜花放在坟头,便离开了。
再回到林苑,很有别样的滋味。
林苑本是清末传下来的百年老宅,曾祖父一辈开始住进去的,后来翻修了好几次,中西结合,既有点园林的风味,有点欧式的建筑,并不显得突兀,只是我总嫌它太大了。
摁下门铃,开门的不是熟悉的芳姨,而是一个看起来年轻多了的中年妇女,她看了我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问道:“您就是林少爷吧?”
我点了点头,她忙笑着将门拉开,迎我进去。
“老爷和夫人在上面呢,我去和他们说。”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家里的摆设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古朴,我问道:“芳姨呢?”
“芳姨年纪大了,去年就回老家了,我是她侄媳妇,你就叫我兰姐就行。”
顺着楼梯上去,找到了自己的房间,门把手竟然有些锈,我拉开门进去,一股子霉味发出来。
“咳咳…”我被呛得咳嗽。
要不是住了真的多年我肯定认不得这是我的房间。
地上是厚厚一层灰,窗帘厚厚盖着,一点不透光,蜘蛛网还在角落里结着,说这里五年没人打扫我都信。
兰姐有些不好意思:“您回来太急,这儿平日不住人,老爷太太也没说要打扫就一直这么放着,要不您在楼下坐坐,我现在给您洗一洗?”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就让它废着吧。”
回到客厅,想在沙发上坐下来,只是还没等我踏实坐下,台阶上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抬头一看,父亲已经缓缓从楼上走下来了。
他的金边眼镜看起来厚了几分,手上拿的烟斗也时不时嘬一下,他直勾勾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桌边,先是在烟灰缸里敲了敲,抖出烟丝儿来,然后喝了一口普洱润润嗓子,才道:“回来了?”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父亲相处。
正这个时候,门吱吖一下开了,高跟鞋哒哒地踏进来,回头望过去,是母亲回来了。
见到我的时候,母亲先是顿了一下,显然她没有预料到我的出现,而父亲也并没有告诉她,所以她小小失态了一下,然后又恢复正常,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到。”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下,只见她低头摆弄着自己刚做好的美甲,然后缓缓脱下真丝外衫,“放假了?”
我忍了忍想笑的冲动,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才一字一句说:“母亲,我两年前就毕业了。”
一句话就看得出,这个家的感情淡漠得不逊于五年前。她也不知是有没有在听,在桌边也坐下,对兰姐吩咐了一句:“开饭吧。”
然后便开始了一如既往尴尬的用餐时间。
就儿时直至今日的我来说,在家吃饭,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无论是小时候一家十几口还是现在的一家三口,都是按照辈分在长桌前坐下,沉默不语,只有刀叉碰撞的声音,那光景,不像是什么享用,而像是一种仪式,非得要完成不可。
没有哪户人家会像我们这样吧,明明互相都那么冷漠,却还必须遵循着规矩,把米饭一口一口,连着抑郁嚼碎,吞下去。
所以在学校大食堂吵吵闹闹的吃饭场景,即便饭菜远不如家里,我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父亲和母亲都不喜欢我,我从小便是知道的。他们两人一个是豪门长子,一个是大家闺秀,那个年代尤其讲究门当户对,所以他们两个是心不甘情不愿走进了这段婚姻的,准确的说是商政联姻。
父亲有喜欢的女人,他认为,他对婚姻的贡献莫过于把钱留在家里,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所以他把他所有的爱都奉献在外。
我曾经以为,好歹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终究只是对我有些严厉罢了,然而当我不小心将他的情人送给他的定情信物打碎,他罚我跪在凉亭一晚上,风雨把我淋湿他也无动于衷。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对我真的没有什么太多所谓的父爱。
所以我从来只喊他父亲,而没喊他爸爸。
而后来一个巧合让我发现,上帝是公平的,由于身体的缘故,父亲没有办法再更多地绵延子嗣。想想也是讽刺,他最不喜欢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既讨厌,又不得不接受这个儿子,心里也应该是膈应得很难受的。
每每这么一想,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父亲瞪了我一眼:“笑什么?”
好在我已经吃饱了,便把筷子放下来,挑了挑眉毛:“难为父亲和母亲‘屈尊降贵’来给我接风洗尘,我实在是‘感动’,现在饭也吃完了,我该走了。”
父亲筷子一放:“一回来就到处跑,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