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澄点了点头，“是这样，我们律所确实有规定，单笔委托费在十万以下的，尽量推给资历稍短的年轻律师去做，这样才能避免垄断，保证内部竞争环境平衡稳定。否则案件都压在名气大的律师手里，年轻律师却没饭吃，忙不过来的忙不过来，该成长的成长不了，对客户也没益处。”

护士姑娘愣住了，她才工作不久，十万对她来说不啻天文数字。

池跃也愣住了，他没料到沈浩澄竟然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话。

什么都用钱来衡量？

道义呢？

沈浩澄无视二人反应，淡定地把话说完，“我有个好推荐，就是您面前这位年轻律师，他刚参加工作，经验肯定不够丰富，胜在一腔热血，还可以免费帮忙。”

池跃又呆了。

这也太推托了。

姑娘脸上现出浓浓的失望之色，眼圈更加红了，“您……”

“他是我的助理，”沈浩澄及时投放诱惑，“不但能够利用我的资源和经验，甚至可以要求我陪他跑跑派出所或者上个庭什么的。”

姑娘这才听懂，立刻转忧为喜，“您肯这样帮我啊？太谢谢了！遇到好人了，呜呜……”

“好了，别哭了！”沈浩澄劝解地说，“律师费就给你免了，给他算笔法援，但也不是一分钱不用花，等会儿就得再做一次伤情鉴定，你把费用准备好。别心疼，申请民事赔偿的时候再给你主张回来。”

姑娘哭得稀里哗啦，说话都不连贯，“我……以为……嗯嗯……找不到说理……的地方了呢……”

池跃仍旧有点儿回不过神，沈浩澄数落他道，“干什么呢？劝劝你的当事人啊！先去休息室平静平静吧！这种状态怎么验伤？”

池跃勉强把人送进休息室，自己不太会劝，拜托比他会说话的小刘帮忙看着，快步回到办公室来，瞠目问沈浩澄，“这是什么意思？”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沈浩澄的语气仍很平静，“沈律阅人无数，眼睛毒。这小姑娘绝对不是无事生非的主儿，你看她脖子上的瘀伤和眼神里的愤慨惊恐，强奸情节肯定存在，即使未遂也该追究责任。再瞧她虽然年轻胆怯，却不退缩怕事，当天就报案，第四天就来蹲我，是个有主见不认输的孩子，应该帮帮她，不能让图谋不轨的人拘留几天再出来横行霸道，万一像她担忧的那样，发展出更加恶劣的情节来呢？新律师都有法援指标，咱们主动出击，选个有难度的，头一仗漂亮点儿对你以后的职业发展有好处。”

池跃反应迟钝，“免费就算法援？你能指定？”

“先帮她立了案！”沈浩澄胸有成竹地说，“指定的事儿还不好说？肖检确实刚正不阿，但在能力范围内帮助帮助弱小的人，还是不嫌麻烦的。这姑娘，还有你，都挺符合标准。”

任何道路都有办法挑到捷径，有机缘的轻而易举，不得门径的彷徨无计。

世事根本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公平。

再次验伤也走的绿色通道，沈浩澄虽然没跟去陪，却给法医中心的一位朋友打了电话。

池跃跟着跑了一下午，回来立刻就说，“心虚着咧！”

“虚什么？”沈浩澄不以为然，“成佛还有个快慢呢！按你的道理都得苦修到一样的年头才有机会？”

池跃心说那是一回事吗？成佛快的靠灵根慧根加持，咱这可是明目张胆地走后门，郑可耀妈妈去的那天都没看你出手，这就露馅儿了！

“靠这鉴定书就能促使派出所立案吗？”他有一点儿怀疑，“汪璇儿看过结果了，说和头一次出入不太大。”

汪璇儿就是遭受侵害的姑娘。

“有出入就行了。”沈浩澄举着内容细致的鉴伤报告看了半天，拿起铅笔在几个字上画个圈儿，“髂外约束伤，这么隐私的地方出现约束伤，而不是撞击拍打或者对抗导致的，说明什么？强制爱啊？别说只是谈恋爱，就是婚内，违背女性意志的性行为也是违法的。”说完他又若有所思，“三天前的结果里没写这项，值得玩味啊！”

“陪她验伤的过程中我们详细聊过了。”池跃马上就说，“她并没和那个人确立恋爱关系，基本属于单方面死缠烂打！小姑娘孤立无援，拿他没有什么好办法。”

“霸道总裁啊！”沈浩澄嘲弄地笑，“背景不简单吧？”

池跃点了点头，“是xx心脑血管医院的院长公子。”

沈浩澄略微皱眉，“xx心脑血管医院？私立的啊！”

“嗯！”池跃又点点头，“所以更是妥妥的富二代。他老爹挺有本事，广告宣传铺天盖地，有点儿阅历的人懂得分辨选择，淳朴简单的普通百姓，尤其是那种外乡外镇的，成年累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底层农民患者可不懂得什么叫做公立私立，觉得哪名头响就往哪儿钻！韭菜足够多，肯定赚得盆满钵满。法医中心里面也是凡人，你能打电话加塞，人家就有本事抹掉关键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