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掠过易北河(21)
“阿尔,”尼奥语重心长地说,“世界要重新洗牌了,我们不能一条路走到黑,意大利人现在在哪里都不好过。”
“意大利可是战胜国。”我笑着说。
尼奥脸红了起来,听出我话里的揶揄后推了我一把,“嘿,我可是美国人,老子这辈子都还没去过意大利,我甚至不会意大利语。”
我耸耸肩,说:“那我比你幸运,至少我回去过德国。”
“啊,没错,阿尔,你该忘掉你身上的德国味儿,那是失败的味道。你得跟着你的美国老爹混。”
“我老爹跑了。”
“我知道,我知道。美国男人都这样,不是个好东西。”
“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可是好东西啊,我可是啊阿尔,我们意大利人最爱家庭,我下个月就举办婚礼了,听着,你一定要过来,会有很多曾经的人到场,你明白吧,现在这里多了很多舞厅,空出了很多岗位,有很多你能做的,大家都还记得你这个小恶魔。”
“我不是小恶魔。”我说。
“瞧你这头红头发,不是恶魔是什么?”他起身准备离开,忘了一眼蹲在墙角里的我,下雪了,我冷得直哆嗦,十一月的气温骤降,我还没来得及准备过冬的物资。他思前想后,最终塞了我几张票子。
半个月后,在他的婚礼上,我和布鲁克林的烟草走私贩子搭上了线,同时我也认识了一个对我青睐有加的女人。她叫乔安娜·康纳利,比我大十岁,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尤物,以前是脱衣舞娘,现在自己开了家舞厅。她给我提供了一个保安或者说是打手的职位。条件是,她觉得我长得好看,可以做她的狗。
“我不当狗。”我义正言辞地说,“我这辈子还没打算过当狗。”
乔(她叫我这么叫她,而不是乔安娜)抖落指尖的烟灰,眼眸流转地笑道:“唉,我的小可爱——”
她走上前来,勾住了我的脖子,“这是叫你和我谈恋爱呢,恋爱,懂吗?你恋爱过吗?”
“当然,我恋爱过。”
“滋味儿怎么样?”
我想起了萨连科,我们接吻时彼此轻微的就像电流似的震颤,然后说:“很好。”
“这不就得了,那些女孩儿们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她们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我注意到了,你看我的眼神,你对我有渴望——而我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
我抿了抿嘴,然后看向她的胸脯,很美丽的一对小鹿,洁白丰腴,皮肤若羊脂般细腻,我叹息一声,坦白道:“没错,乔,我渴望你。”
乔发出欢畅的笑声,于是从1946年的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我和乔确认了关系。她待我很好,久而久之我甚至认为她爱上了我。乔说,爱上一个人不奇怪,尤其是爱上一个心不在焉的人。
因为从和乔在一起之后,我更加爱写信,每次当她一边穿丝袜一边问我在写什么时,我都会老实地告诉她,我在写一封寄给曾经的恋人的信。
“为什么不寄出去?”乔问,声音冷冰冰的。
我吸了口烟,说:“因为没有可能。”
乔走到我面前,用她涂着酒红色的指甲油的手指抓住我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说:“但愿如此,阿尔。”
乔游走于社会灰黑地带多年,对人心向来有自己的见解,她并非不在意我写信,而是她允许我有对曾经的怀念。但这种怀念会折磨她,有一天,她告诉我她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很多人爱我,阿尔,你为什么不爱?”她喝醉了,今天客人在店里闹事,乔用她的方法惩罚了客人,当她吩咐人剁下闹事者的手指时,她眼里有光,亮晶晶的。
“不知道,乔。”
“我有过很多情人,但就你最心不在焉。”
“你并不爱我,你只是上了自尊心的当。”我抚摸她美丽的面颊,她紫罗兰色的眼眸里淌下泪水,在我怀里她蜷缩成一只小猫。
“女人,女人都是这个样子的。我们爱怄气,说不准是怄谁的气。”
我笑了,抚摸她的脊背,一节一节地向上,她瘦削的身体里隐藏着巨大的能量,那是女人独有的悲天悯人,我想她此刻脑海里是流血的断指,也许很多次鲜血会在梦里淹没她。当她做噩梦时,我会对她产生爱情以外的喜欢,因为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元素。美丽的躯体在柔软的床铺上震颤,发出无声的歇斯底里。我儿时看过很多次,现在也不厌其烦地看。我把脸贴在她的乳房上。
第12章 Chapter 11
===========================
乔有一条白色的丝质长裙,缎面的质地,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当她打理好金色的蜷发和涂上火红色的唇时,她会美得不可方物,这时男人们也会对她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