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考后真的一个人走了?”
“为什么?我去了哪儿?可是我现在明明就在你身边啊?”
“抛弃是什么意思,害你等了很多年又是什么意思?连你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他的手被临颂今裹在手心,干燥温暖的温度却没办法传递给他。
他牢牢盯着他的侧脸,眼睛里的固执越加清晰,像头倔驴,好像今天不得到一个答案就不会善罢甘休。
而临颂今始终一言不发。
他牵着他从客厅上了几步台阶到走廊,又往他的房间走,像个不会被任何外界事物牵动情绪的机器人,就连步调也与寻常无异。
“今今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如果是真的,做错事的是我不是你,你为什么非要瞒着我,我都没有权利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要是假的,你告诉我让我安心可以吗?”
临颂今拧开门把手,房间里的窗帘常年拉着,光线一下暗下,宁初还是不肯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分毫,即便能看见的只能一个轮廓。
“高考之后到底怎么了?”
“今今,你不告诉我,可能就不用劳神费心帮我治病了。”
“你知道我钻牛角钻一向很有一套,想不通的事情就一直想,想得吃不下东西睡不了觉,东西闻闻味道就能把脾肺肾都吐出来——”
裹着他的手猛地收紧,面前的身影在离床不过三两步时停下,转身面向他。
宁初话音顿住,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感知到他情绪的陡然变化,听见他一字一句:“你在威胁我是么。”
撕开了表面和谐的假象,他的语气愤怒,落在宁初耳朵里,辨析出的却是深深的无力与悲凉:“宁初,你可真是好样的。”
那种凝滞窒息却又束手无策的感觉又来了。
宁初额角一跳,想要解释说自己不是威胁,绝对一点没有威胁的意思,只是他太在意了。
抓住的冰山一角与他所想的完全背道而驰,他急了,他慌了,他迫切想要了解所有,想要对将一切搅得乱七八糟的“宁初”进行审判。
可他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临颂今拉着他掉头走出卧室大步朝向门口,宁初跟不上他的步子,被带得踉跄,骨节也被攥得生疼。
*
*
车外闹市肉眼可见的喧嚣,车里却静得落针可闻。
临颂今没有说要带他去哪,但车程行过一半,宁初看着逐渐熟悉的街道和行驶方向,再笨也该发现了,这是往他家的路。
今今要带他回家去?
这个认知让宁初陷入空白。
没有想象中的欣喜,他只觉得一股言语叙述不清的情绪在胸口积郁蠕动。
并且随着离家越来越近,紧张,不安,惶恐,愈演愈烈。
他开始如坐针毡,心跳得厉害,甚至于感到口干舌燥,这种情况在车子稳稳停于他无比熟悉的路边林荫道道下时冲上顶峰。
甚至还有后悔化作的气泡不断往上冒出,都是潜意识在作祟,他控制不住。
掌心渗了一层薄汗,副驾门被拉开时,他几不可见一抖,眼神闪烁地望着车外的人:“今今......”
临颂今垂眼看着他:“不是一直想回这里么,现在到了,又犹豫什么。”
从醒来到现在过去几乎大半个月,这是他第一次走出临颂今限制的范围,脚甫一踩在地上,竟然有种虚浮到不真实的感觉。
郊区的布局没有太大的变化,沿着笔直一段林荫路一眼望进去,就能看见一幢两层的独栋民宅。
那是宁初从小长大的地方,闭着眼都知道从路口跑几步能撞上家门口的台阶。
可那小房子已经变成了他差点认不出的模样。
房子的外部装修全变了,从最基础的民房模样变成了很经典的中式建筑,花园也被修缮扩大,种下的月季茂盛爬满围墙。
宁初跟在临颂今身后,越走近,越觉得呼吸不畅,甚至好几次有想要拉住临颂今掉头回去的冲动。
他以为临颂今会带着他敲开院门带他进去,而事实是在距离院门还有数十米时,他停下了。
宁初没发觉自己在心头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晚夏带着热气的风就将一句没有温度的话妥帖送进他耳中:“不就是想来确定一下你的惊喜有没有成功么。”
宁初一愣,抬头:“什么?”
临颂今对上他的视线,嘴角扯出轻微嘲讽的弧度:“你成功了,这里早就已经不是你的家了。”
“不是我的家了?”
宁初重复一遍,错愕爬满双眼:“什么意思?不是我家是谁家?那我妈呢?她不在这里了?”
临颂今看着他,再次启唇时,连嘲讽的弧度也没有了:“她在哪,你应该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