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理所当然的, 他变得格外粘人, 完全离不开临颂今。
他不肯让人消失在自己视线一秒, 临颂今去哪儿他都要跟着, 暗自把自己当成小挂件,小尾巴, 不管在哪里,一定要要让人带着他才满意。
进医院治疗室前,他抓着人不肯松手,也不说话,迷茫的表情处处透着可怜, 看得临颂今五脏肺腑都要酸软地化成一滩。
“我能不能陪他进去?”
他紧握着宁初,蹙眉看向周南笙:“我就在一旁陪着他, 不会打扰。”
周南笙报以微笑:“以前一个患者做开颅手术时,他家一个家属也是这么说的,最后因为过度坚持被医院定性为医闹。”
临颂今:“……”
医院规定不可能为他一个人打破,最后,他还是哄得宁初乖乖松了手,独自被推进治疗室。
只是宁初回头看他的那个虚弱又依赖的眼神让他接下来一个小时都在外面坐立不安,反复煎熬。
随着治疗顺利进行,宁初头晕头痛的副作用在慢慢缓解,离不开人的毛病却日渐加剧。
只要一睁眼,他的眼神就会自动巡航找到临颂今,然后粘住不放,无时无刻不想赖着他,抱着他。
发展到后来,甚至只要两人距离超过三米,他就会感到非常不安,会控制不住掉眼泪。
临颂今宠着他纵着他,舍不得他难受一点,只是在家里进出都不会放他离开自己怀抱半步,等同一个无脑溺爱孩子的家长。
很快,宁初嗜睡的症状也越来越严重了。
电休克对他的精神消耗过大,加上辅助的治疗药物里多少含有安眠成分,他白天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
吃饭,看书,玩游戏,无时无刻都在犯困,经常上一秒还在跟临颂今说话,下一秒便会闭上眼睛疲惫入睡。
记性也变差了。
治疗副作用之一就是接受电休克治疗的病人会在短时间内忘记治疗前后发生的事。
有好几次,宁初在麻药消退醒来后,都会呆呆看着临颂今,看着四周,再一脸茫然地问他这是哪儿,他怎么会在这儿?
甚至盯着周南笙那张脸,他都能发好久的呆,然后喃喃一句:“你好眼熟,你是谁给我们是不是认识?”
每当这个时候,周南笙都会对他报以受伤又佯装释然的微笑。
临颂今有些点心。
不,是很担心。
他很担心这么下去,哪天宁初会把这个问题问到他头上。
好在他的担心很快被印证多余,宁初不管忘记谁,忘记什么,但永远能在醒来后第一眼认出他。
只是属于哪一个时间段就说不准了。
宁初忘记的时间跨度越来越大,从最开始的治疗前几分钟,几小时,几天,到后面变成几个星期,几个月,甚至几年。
他的思维混乱跳跃,最近一次治疗结束,他以为自己还在七年前,而那个时候的他,应该在戒同所里面。
“里面好可怕,黑漆漆的,我很久都没有看见太阳了。”
“他们打我,骂我,因为我不听话,他们想要今今的照片,我就不给,我把照片藏起来了,藏在他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们还不给我吃饭,我们好多人在一起,都没有饭吃,他们故意的,有个男生都饿晕了。”
“不过我不稀罕,他们的饭难吃,厨艺不如今今一根手指头,不吃就不吃,我不稀罕。”
“他们还强迫我们看恶心的不想看的东西,不睁眼就要用电电我们,我好生气,我又痛,又想吐,哪里都不舒服。”
“那怎么会是人待的地方呢?那里是地狱,睁眼是噩梦,闭眼是噩梦,好像我一辈子都要在里面了。”
“有人受不了想自杀,我也想,在里面活着比死了还难受,死了就不痛了,他们就是电我,我也不怕了……”
“小初。”
临颂今打断他的自语,不停揉着他仍旧发麻的脸颊:“别胡说,你现在也不用怕了,再也不用怕他们了。”
“我帮你报仇,他们怎么欺负过你,我们就怎么欺负回去。”
宁初直勾勾看着他,忽而笑起来,脸色苍白,却眉眼弯弯:“今今,什么欺负回去,你好像小朋友啊。”
“我不怕了啊,有你在,我当然不怕了,我知道今今会保护我,就算所有人都抛弃我,今今也会要我的。”
“今今,看见你我就不怕了。”
“可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你把我带走,他们同意吗?我妈同意吗?”
“路过那里,就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