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榭下的迟来客(46)
谢琛行沉默半刻,神情自若道:“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又何尝想像现在这样偏安一隅。可是,人总不能一直困在原地,本想着往前走走,也不妨可以找到一条别的道路。”
听到这个回答,项胜羽确定了自己这一趟也并不能套出什么,于是他敛了表情,语气郑重地对谢琛行说:“小霜哥,答应我。”
谢琛行抬起头看着他,故作不明所以其实心内有些发虚,问:“什么?”
“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因为我永远都会和你站在一起。”项胜羽看着谢琛行的眼睛坚定有力。谢琛行怔住了,看着他的瞳孔里映的那个小光点都有所颤动,一时间像是失了语。只听项胜羽又说:“这不是妄言。”神色变得认真且严肃起来。
谢琛行瞬间有种喉咙被哽住的感觉,于是他试着“咳”了两下,闪避开了那般坚定地眼神,笑了笑温声道:“好。”
等到天色渐晚,在谢琛行的多次努力之下终于把项胜羽赶回了自己的房间去。而后他默默地从书架的以他看最右侧一列,从上面数第二行的位置取出了一本三指宽厚度的“书”。
外面看是一本黑皮书,实则一翻开里面的书纸被挖空,然后中空里面装着厚厚的一摞书信。起止的最后一封就是他在前几天收到的。
轻翻着看,这里每一封信的落款人处都写着一个名字:祁风。
而这最后的一封信谢琛行已经打开看过好几次了,却始终没有想好要怎么回信。因为这一年祁风的来信频率越来越多了,原本一年能收到五封就是上限。可就从去年开始的,这一年十几、二十封都是有的。
而且原本往年的信里,祁风都是慰问和问询居多,可是这些时候信里隐有提起让他返回上海的意思,近期的几封更是直接说出了有关马家的情况。
这与祁风将他送来时跟他讲的话完全相悖,那时祁风说让他忘记仇恨,前人的恩恩怨怨与他们后一辈无关,所以这总给他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要么就是上海真的有了大变故,要么就是祁风那边出了事。
所以,他这一阵思绪繁多。
再加上马家人来了北平,这仗势并也正印证了信中说的那样,马家的生意出了问题,所以他们来北平的目的和野心很明显。
也是因此,下午在项胜羽问他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心虚,因为他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仇敌如今就在自己眼前,他怎么会不想做些什么。虽然祁风希望自己能够忘记这一切,可是怎么能像说起来那么容易。
可当他又想到项胜羽说的话“无论发生任何事,第一时间都要告诉他……”,出于仇深似海他无法也做不到直言放下。但如果他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项胜羽,可想而知,他甚至都已经能够想象出来项胜羽会有何动作反应。
马家当年能不知不觉,动作迅速地扳倒谢家,那么其本身势力或者说是与他们的联合势力都不容小觑。而且又经过这些年,马家的内外势力究竟发展到了何种地步,爪牙延伸到了遍布几何,这都不是简单的可以一言以蔽之的。
尽管如此,虽说项家也并非就不能与他们相抗,可是有斗争就注定会有损伤,项家何故此举?难道就因为他谢琛行,就因为仗着项胜羽的爱吗?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想让自己爱的人犯这个险,谢琛行做不到。
但有人愿意帮他,而且那个人是自己父亲的拜把子兄弟,自己的亲叔叔一般。信中他说父亲给自己留了兵,再加上祁家的人,马家现在商行出了些问题正临势力变动,他们未必没有一定的胜算。
所以,谢琛行也有些动摇。
……
这天,在人们口中被众说纷纭的“公子”竟惊喜地现身在了大街上。
而且更令人惊奇的是她并不像人们口中说的“长相如男子般”、“说话做派异于女人”、“仗家世显贵而骄纵蛮横没有人情味”……
或者说在她刚从华昌饭店里出来时,的确是有着以上云云的外在形象,但经过在外面半天,“公子”不再是“公子”,显贵也显得不那么贵了。
如果说唯一一点表明她是今早从华昌饭店出来的人,就是她脱了妆还依旧靓丽白净的异于常人的面容了。
据说这一天的功夫,她先是光顾了街上所有的小摊,后又随着饭后的老人去了茶馆听戏,接着又兴起带领着街道上的一群小孩子去下河里摸鱼……
总而言之,百闻不如一见,一见大开眼界也就如此了。
等到太阳下了山,她也终于拖着一身早已无法形容的新“装扮”回了华昌饭店。
屋里的人见她回来赶忙迎上前,围着她站成两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