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火难抑(19)
他看着看着,就觉得心疼了。
自己那比楚征还要小上几岁的妹妹,平时摔跤擦破了层皮,他都得哄着心疼半天;到了楚征这儿,烫伤一大片都不带喊一声,跟个锯嘴葫芦小哑巴似的,反倒激得他那始终过剩的怜爱之情翻涌而起。
……可怜的小孩。
楚征微微偏过头,深色的眼睛静静注视着沈殊的面容,看得那么专心,像是要将他此刻紧蹙眉头、满眼担忧的神情全部镌刻进记忆似的。
“那就,请沈哥你多看看我吧。”
他这样说。
沈殊用干净的那只手揉了一把楚征毛茸茸的脑袋:“终于松口,愿意喊我哥哥啦?”
楚征之前总叫他「喂」,可他又不是楚雨荨……
想到这里,沈殊忽然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逗笑了,声音都变得像被吹起的羽毛一样,轻飘飘的:“这样好,既然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会把你当弟弟,好好照顾你的。”
“……永远?”
楚征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
“在我离开这里之前。”
楚征于是下意识地抓住沈殊的手指:“离开这里?”
“我现在高一,三年之后就高考,要去上大学了。”沈殊掰着指头算日子,他现在好好学习的动力就是考个好大学,再找份好工作,让家人们都能过上幸福富足的日子,“虽然还没想好要报考的学校,但,应该不会留在D市。你可能不知道,D市的学校都不算太好……”
楚征这才想起来,沈殊是个成绩特别好的优等生。
他这样的人,注定不会被困在这狭小的一隅,而会飞往属于他的山和天地。
——可不可以不走?
楚征想这样问,但最后还是悻悻然咽下肚子。
“沈哥,”他轻声呼唤道,像是某种迂回的挽留,“给我讲睡前故事吧。”
*
“这照片拍得真好!”
某个课间,沈殊正在看楚征给他寄的照片,不知何时站在他桌旁的女生忽然开口。
他一抬头,发现来人是没怎么和自己说过话的班花闻冰冰。两人视线刚一接触,闻冰冰就羞涩地笑了笑,伸手捋了下鬓边的发丝:“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沈殊摇头,分了些照片递给闻冰冰,“你要看吗?”
周一到周六,沈殊封闭在校,只能去门卫室拿外面寄进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父母寄来的生活用品,偶尔混杂着妹妹歪七扭八的信和小礼物。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楚征每隔半个月都会给他寄自己拍的照片。内容稀奇古怪,什么都有:树冠、鲜花,甚至是小水塘里被人丢弃的玩偶……
沈殊一直签收,悉心保存着每一张照片,甚至专门攒钱买了本厚相册珍藏。
王玲玲觉得他过度关注这个孩子,他只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接受过唯一的鼓励式教育,就是小神龙俱乐部《艺术创想》栏目尼尔叔叔说的那句:“你自己也试试看,你也能做到。”
楚征的出身太特殊了,沈殊几乎不敢想象这个孩子成长的过程里遭遇的苦难有多少。
所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楚征喜欢上摄影是大好事,人没有专注的爱好,会很容易变得自闭疯狂的。更何况,他和王玲玲能聊得来,也是因为他们都喜欢看书啊。
……说不定某一天,楚征会因为摄影交到特别交心的朋友呢?
想到这里,沈殊忍不住笑了。
“可以吗?”闻冰冰很惊讶,看沈殊并不扭捏,便也顺势在前座空着的座位上坐下,“其实,我和玲玲最近在办校刊,需要内容充版面,所以……可不可以刊登你的这些照片?拍得真好看,特别有艺术感。”
沈殊回:“这些照片不是我拍的。但我可以在周末替你问问拍照片的人可不可以刊登。”
“真的吗?太好了。”闻冰冰一笑,眼睛就成了月牙,特别好看,“如果可以的话,可以不可以再拜托你帮一个忙?”
“你说吧。”
“下周五不是艺术节吗?我参加了乐器演奏的比赛,弹钢琴。”她做了个跨八度的手势,沈殊才忽然想起来:闻冰冰从小练琴,“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正式一些的比赛,想留个纪念,拍张好看的照片。但我和我的朋友们的拍照技术又太差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面颊,有些羞涩:“其实,我偶像包袱还挺重的,特别怕拍出来的图不好看……”
沈殊眨眨眼:“所以,你是需要一个摄影师?”
“是啊,也麻烦你问问那位摄影师乐不乐意帮这个忙……没空也没关系,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只是问问!”
她的眼睛被午后的日光照得亮晶晶的,像是打磨得当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