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火难抑(139)
沈芊芊凝视着眼前低头致歉的男人,抓紧被子边缘,缓声道:“……恋爱,是怎么回事?”
“我哥哥叫楚征,小时候因为一些原因,被妈妈塞去过孤儿院一段时间。你哥哥曾经常去那儿做志愿者,所以才相识。”
窦至源仔细观察沈芊芊的表情,除了楚征的名字,其他部分她应该都知情。
“但相恋是再重逢之后的事了,沈殊在我们集团A市的分公司工作,我哥下放视察,他们就……”他有些咬牙切齿地斟酌用词,“好上了。”
“所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哥哥来看我的频率降低了……”
沈芊芊喃喃自语。
她抓住窦至源的手腕,有些激动地问道:“然后呢,我会被转院到这里来,是不是也是你哥哥安排的?”
为了治病,沈殊带着她离开了生活多年的D市,辗转多处,好不容易定居A市。她本来就是很没安全感的类型,巢穴总是倾覆更改,只会让她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
窦至源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他在沈芊芊过激的反应里察觉了某种隐秘的、和他类似的情愫。
她自己知道吗?
还是仅凭直觉行事?
“是哦。这家医院就是楚氏集团名下的,所以我才能随意出入。虽然姓氏不一样,但我和楚征在法律上的确是同一户口本的兄弟。”窦至源拿出一瓶电解质水,拧开盖子递给沈芊芊,“先喝点水缓一缓,你脸色很不好。”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沈芊芊看不见的角落,窦至源的脊背颤抖如山倒。他努力抑制自己亢奋的心情,维持表面的温和,循循善诱。
“毕竟我们都是被沉迷恋爱的哥哥抛弃的可怜小孩,不是吗?”
“‘他们如果能分手、永远再不相见就好了’……你也会这么想吧?”
“而且,虽然现在时代自由,没那么多人歧视同性恋了,但在我们国家,同性婚姻是不可取的。这一点,你也知道吧?”
窦至源话语间的诱导都要溢出了:“嫂子是男人,很奇怪吧。”
沈芊芊讷讷地开口:“是男人是女人都没什么分别吧。”
反正都是来争夺哥哥注意力的坏存在。
她从未思考过哥哥结婚的可能性。
准确的说法是,排斥沈殊可能和别人建立家庭而抛弃自己的可能性。
至今为止的人生,她都和哥哥高度捆绑。她可以为了沈殊毫不犹豫地去死,沈殊也为了她竭尽全力。
说真的,她不知道自己拖着无法痊愈的病体残躯继续苟活下去的意义在哪里,穿刺很痛,化疗很痛,痛得彻夜难眠。明明活在人间,却像是身在无间地狱。
但每次说起想死的事,哥哥都会露出刺痛悲伤的神情,温声劝慰她不要那样想,自己从未想过放弃她。
他说,等你好起来,哥哥就带你去看花海,去一切想去的地方。
她生而为沈殊的累赘,自我厌恶感从小如影随形,正是为了不让哥哥因为自己的死伤心,才努力接受治疗,争取多活一天的。
哥哥总是孜孜不倦地重复:她是他心灵的支柱。
可现在,她真的如哥哥所言的那么重要吗?
另一个人出现在哥哥的生命里,取代她的位置,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说起来,哥哥快三十岁了啊。
所谓的“而立之年”,是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年纪。
也就是说,距离她被排除出和哥哥的小家庭的日子,不远了。
即将被抛弃的恐慌感海潮般涌起,沈芊芊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滑落,可怜极了。
窦至源看着她那张和楚征肖似的脸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心中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快乐来。
他很清楚这是一种代偿,看见“楚征”快乐和痛苦的模样,给他带来的愉悦感是不相上下的。自己的感情竟然如此扭曲、痛苦又畅快。
“我要怎么做才好呢?”瘦弱的少女蜷缩起身躯,环抱着自己的胳膊,低头呓语,“现在给哥哥打电话……不行,是工作时间,不可以打扰他……”
窦至源问:“你最近身体如何?”
“暂时比较稳定,但有恶化的趋势。”沈芊芊木讷地回答,“血液病都这样,不存在根治的可能性。”
“遗传性的,还是突变?”
“应该不是遗传吧。”沈芊芊回想了一下,“我爸爸妈妈都是很健康的人。”
“你的父母是?”
“我爸爸叫沈知节,妈妈叫温友恩,都是很温柔的人,和哥哥一样。”
妈妈居然不是李非烟啊。
但这张脸——
窦至源想,或许存在抱养、不告知孩子生父母的情况……要好好调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