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昀风尘仆仆,出差落地便直奔现场,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套,这会儿给老友同学七嘴八舌的围着,寒暄间只见一个胖子拨开人群,上来给他个拥抱。
李振北拍拍他的肩膀:“操你妈你再不来都要开席了,你这卡着点来吃饭的啊。”
“昨晚上航班全取消了我不是跟你解释了么,这是最早的一趟早班机,昨晚上的红包还封不住你的嘴?!”
“虽然但是,其实你就应该请假,这可是我人生大事,你是我最好的哥们。”
“行了,事已至此就别扯那些没用的了,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老铁,对了我媳妇的姐妹儿有俩长得真挺好看的,你也过来看看,”李振北不由分说拉着左昀入场,劈波斩浪间还撇见赵凡,他再无当年凌厉反骨,衣着休闲面容柔和,看起来已经是个与常人无异的上班族了,除了孤僻。
落座席间的赵凡不爱交际,口闲舌散目光却忙,自人群里扫荡到左昀,他并未上前,只是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左昀也看见赵凡,愣了一下,眼有恍惚,缓缓掩住。
李振北捧住左昀的胳膊,连忙低声解释:“我跟他可没什么私交啊,我这是结婚了才叫他过来给我随钱的,平时根本没联系。”
左昀目光落在别处:“他怎么自己来的?”
“我哪知道你自己去问啊,不过我知道他还一直都是那一个女朋友,结没结婚我也没敢问,最好别告诉我。”
来不及多聊,接下来便是程式化婚礼开场,亲朋瞩目下,李振北自上头宣誓下跪甚至还落了泪,左昀在全场单身女性的窥视里,望着台上爱情的完美结合,感动多来自于对朋友的归属,但对婚礼本身并无期待,几乎是想都没想过,这一年多他人生的轨迹不容他人勾连,并非打算孤独终老,而是他上一段感情对其而言是未完结待续。
敬酒三圈后,李振北在婚礼的尾声殷勤送客,给领导鞠躬,跟同事致谢,甚至帮着长辈打包剩菜,左昀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并不打算走,他眼望着李振北熟络地忙前忙后,想起当年他来学生会找自己玩,当众讲话都会别扭的脸发红,真是时隔许久。
宴厅人潮缓退,杯盘狼藉。
李振北得闲后很自然来左昀身边坐,酒也似乎没喝够,他给左昀满上,同其碰杯:“你小子,啥时候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突然去世并把遗产留给你?”
“呸呸呸,去世你妈,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李振北感慨万千:“万万没想到,我居然比你先结婚,我以为我要孤独终生呢,结果忽然间就什么都来了,倒是你,之前桃花太多了我都以为你得结十次婚才能应付得了你的桃花运,结果你小子连个女人都没有。”
左昀避重就轻:“万万没想到,有嫂子这样的女菩萨愿意委身下嫁你,你真应该把她供起来。”
“下嫁你爹,我对她超级好,裤衩子都恨不得我洗,她上哪找我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整日就知道猫腰挣钱给她买好吃的的男人?”
男人笑起来:“那你牛逼,不过结婚后别再吃了你俩都太胖了。”
“胖不胖的,反正都这么大岁数了,我宁可想吃就吃活短一点,也不愿意养生挨饿没完没了的活,我觉得人生就是,享受当下,去他妈的以前和以后,谁知道我那天忽然嘎嘣一下过去了呢,现在我天天都在享受了一点都没遗憾。”
“也是。”
“那你为什么还一直单着,也不找个对象?”
“没合适的。”
“放屁,你他妈就故意的,我之前给你介绍的,男男女女,那条件都上天了,好几个过后都跟我说你根本就不爱搭理人家,整的到最后我跟傻逼一样。”
“你怎么比我妈还烦人?”
“你才最烦人,我觉得你差不多一点,不要再等了,你都奔三了,再等你就老了,他回来也不要你,”李振北喝多了酒,把心一横:“他也不可能回来,我听赵凡说他家里人早都放弃了,就当人死了。”
左昀没说话,也没什么反映,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宾客散场。
方才熙攘瞬时空枉,会场音乐依旧循环播放,浓情蜜意,悠扬绵长。
从人消失起,他再也没听过乔青遥的歌,他不仅不听乔青遥,连歌都不听了,把这件事翻篇,不代表遗忘,也不代表释怀,左昀永远也忘不了也不原谅,他只是把等待这件事小心收藏。
爱原本简单,人却使它复杂,人那么复杂,真心又简单无暇。
秋风骤起,夏末的叶和花随风迁徙,渐渐浓郁,渐渐凋零。
左昀现在就职一家高奢外企,原本因为他爸的关系可以进改制单位谋个职位,但他还是靠本事自己挤进了这家起源罗马的外企中国区,且这一年在市场部做的不错,今年刚晋升了职,从珠宝产品线调到品牌酒店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