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死的墙篱旁,人似被原地浇铸的铜像,左昀还留在下车点发呆,也没有要进去的样子。
李振北只能结账下车,跑到左昀身边。
他叹一口气,这次轻拍两下:“干啥呢啊,走啊。”
接着牵了左昀的袖子,好生相哄:“好了好了,我送你回家,也没有个女的享受我的温柔,那就让你享受一下。”
不等左昀回答,也等不到,李振北带人往小区里走,穿过重重月桂灌木,将人送到单元口,盘算着该是分别时候结果回头看一眼,觉得还是得送到家门口。
电梯不巧检修,另一梯人满为患,李振北便拉着左昀走楼梯,一步一台阶,缓慢上行,呼哧带喘间,左昀总算有了动静,只见他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正转角的李振北刚巧撇见屏幕上‘孩儿他爹’字样,他心火一起,夺过手机直接将砸向地面。
陡起的震响里,两人无声对峙,没有剑拔弩张,空气里只有淡淡的桂花香。
李振北望着台阶下的人,“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是你甩他么?”
“谁说我甩他了,他让我等他,我等着呢。”左昀难以自控,眼圈泛红:“振北,你先走吧,我可能走不了了,”
“我操,你干嘛呢,”李振北看他这副可怜模样,也有点鼻子发酸:“我走个屁啊,你都这样了,我咋把你自己丢这儿。”
左昀无法再开口,只剩李振北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别难过了,两条腿的男人不还到处都是,你这条件找他都是扶贫了,再说你想找啥样的找不到啊,一堆人等着你呢,下一个更好,我给你介绍一个比他更好的好不,而且跟他分手这其实是好事啊,你本来就不是gay,这不正好回归正轨,我还等着给你孩子当干爹呢,咱不是说好的么,以前你花在我身上的饭钱回头从我给你儿子孙子的大红包上赚回去,所以你别这样了行不行,左昀,我看你这样子我也很难受。”
“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伤心,本来你那么乐观开朗的人,有事比谁想的都开,我所有的朋友中我最喜欢跟你玩儿,又努力又善良,我以前一直深信不疑你这样的好孩子一定会遇见一个同样优秀的好人,有一个特别美满的后半生,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个人竟然会是乔梦真,他不配你这么对他,他他妈的根本就配不上你,你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辈子遇见他,人家gay都传播艾滋病他传播神经病,后期我都觉得你神神叨叨马上要入院了,”李振北越说越气:“我操他妈的我真想宰了这小子,这小王八犊子,当年他缠着你的时候就应该揍死他,省的他后面这样糟蹋你,我操他妈我好恨我自己为啥没拦着你。”
楼梯间,炽灯下,青光落在凝滞的两人身上。
一个人狂怒叫嚷,一个人毫无声响。
李振北心绪难宁,他平定片刻,摇了摇左昀的手腕:“走吧,我送你回家,生活还得继续不是。”
“现在过不去,总有一天会过去,你还这么年轻,后面还有大几十年呢,嗨,遇见一个渣男罢了,咱往前走,日子还长着呢。”
左昀纹丝不动,他弓腰垂首,眼泪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滴,“我真的,一步也走不下去了。”
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乔青遥说了要回来他相信,他也明白他不想自己难受担心,然而大脑理义,心却肆意。
左昀趴在自家阳台的栏杆上向下俯看,小区树冠凋零,枯黄海浪一样,自路灯下波光粼粼,人车分流的石板路上人影伶仃,下班回家的妇人拎着购物袋,正兴致高昂的讲电话,兴许是颈椎疲惫,抑或者舒展筋骨,冥冥之中,女人仰起脸,自然而然寻望向自家楼层,同阳台上的人遥相对望。
她停住脚步,母亲有些困惑的站在楼下,望着俯看的儿子,同时还发现了自家小区的另一个男孩,此刻自某处窜出,左右奔走,甚至把衣服脱下来,似要展平兜住。
叶景园万幸自己跟踪左昀回家,眼看着情况危机,他展开衣服,比着位置准备营救,万幸左昀只是站在阳台上狂骂他有病,并没有下坠的意思。
叶景园被骂的狗血淋头,仍不能放心回家,连夜下单了阳台防盗窗安装上门服务,虽然被骂神经病,但是几日后竟真的开始安装,主要是左昀母亲同意。
一个母亲感知孩子的困境从来就不需要语言,从婴儿时期起就是。
丈夫则觉得她想太多,小题大做,自己平日里经常在阳台抽烟罚站偷扔剩饭,也从没见她担心过,但毕竟免费,虽不美观,但也安全,装了也无妨。
左昀肉眼可见的倒下了,阳光俊男短时间暴瘦成细竹竿,强撑着工作几日,到底还是在领导的百般挽留下辞了职,实在是状态影响效率,自己心情不好控制不了,影响他人就不太好,毕竟演员的时间都是分秒必争,何苦误人前程,另一方面,在这个圈左昀时刻会让他想起见不到的那个人,还是在对方未婚妻的公司,双重考量,左昀决定不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