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青遥踩了大徒弟的脏手,踩的人呲牙咧嘴,竟还不忘记问话:“你贴什么符?”
胖脸蛋儿上两行清泪:“……师傅……师傅说你是鬼。”
“哦?”乔青遥居高临下,一双没边长腿:“那你倒说说,我到底是个什么鬼。”
一旁的小徒孙放声大哭,大徒弟也双目噙水:“呜呜呜俺手好痛。”
乔青遥未抬脚却抬手,他望着自己淋漓血手,皱起眉头:“怎么你砍完我,我没有要复原的样子?”
见小徒孙哭的直冒鼻涕泡,他面朝老头:“你说。”
老树皮鼻青脸肿:“此乃至阳之剑专杀邪祟……哎呦呦,别打了,一把老骨头真经不住,妈了巴子的俺要报警!”
赵凡听见报警很是想笑,但也有所收敛,身边人却肆无忌惮,甚至越发疯魔的狂揍独眼,揍的赵凡都看不下去,架着人便往门外走。
“乔……赵秘书,差不多得了,我们走吧。”
乔青遥偏不干,他额起青筋,狂躁的揪着独眼的领子,似走火入魔。
“我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明明已经换了一个人,却有时还能变回原来的模样?”
“触发条件到底是什么?”
“最终会变回原样么?”
“我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想死都死不了?”
“能不能长久的活也不知道?”
“我不要长命百岁,不要不人不鬼,我想好好做人,还行不行?”
他的鼻子开始出血,殷成一条血线,从嘴唇到下巴,如怪诞血涎。
赵凡见其精神病犯了,更坚定着将人拖走,拖不走便弯腰硬抗。只见赵凡咬牙闷哼,直接将乔青遥抗上肩膀,在哀嚎声里留下一地七零八落,扬长而出。
赵凡走到走不动才将人放下来,本以为会挨一顿卷,结果乔青遥并未发难,他镇定如常,没事人一样拍裤子上的褶皱和粉尘,赵凡见状连忙上前帮忙,他自己一屁股鞋印子也顾不上,一边拍一边给乔青遥摘去发间枯草,乔青遥手表都给扯断,直接不要了扔路边,又被赵凡捡回来揣好。
乔青遥不要的他都要,他因衣服质量不如乔青遥好,大襟都被扯烂了,只能胡乱一塞,先凑合穿,但念及兜里那几十万的表,他哪怕破衣烂衫也心情舒畅。
二人沉默着走了很长的路。
赵凡不懂乔青遥为浪费时间见这么些江湖骗子,不关他的事他也不想打听,只是去的地方不是深山便是穷乡,有地方公路都不通,整天起早贪黑的赶路,觉都不够睡。
他不像乔青遥精力无限,不吃不眠还能挤时间回学校或者见左昀,赵凡可是要吃也要睡,因而他累的精神不振,又正逢他刚同乔柳恋爱,小情侣见一面都难,被迫冷落了甜蜜初恋,赵凡抱怨都在心里,出了村寨上了车,在乡间的土路上颠簸,他半晌才同乔青遥讲一句:“我身上开始长包,又痛又痒,这些地方邪的很。”
他鼓足勇气:“你要不要歇两天?”
乔青遥不答,只是望向车外,他每回都这样,见完这帮人便心情不佳,赵凡习以为常。
远山鸣猿,涧水潺潺。
古庙大佛参天,佛堂三面金像,十六尊者,中坐释迦摩尼。
堪布同一众喇嘛念诵打坐入定,红鱼青磬。
同诚心听经礼佛的赵凡不同,乔青遥静立在大佛下,他黑衣墨镜,手插裤袋,自成禁区,等得无聊往后一瞄,即便隔着墨镜,敲木鱼的犍稚都打滑。
他让众僧不适,僧侣同样让他欠佳,
梵音绕梁,正是三大心咒,诵一百遍可断身障,一亿遍可根除轮回,功德无量,本是闻者受益,可这幸运之事对乔青遥却百无一用,他深陷五浊恶世,不入轮回,不得超脱。
酥油灯火雀跃而落,落在乔青遥身上,给他抚灭,熄成一道冲天白烟。
僧人自袅袅藏香中同乔青遥缓缓绕寺,时间都过的很慢。
“他之前追寻的灵魂不灭六道转生,都是菩萨为渡众生而化现人间,也便是所谓的转世活佛,现在也只是一种制度,继任还需政府批准,之前帮不了他,现在依旧帮不了。”
“万法唯心所造,生死涅槃亦由心生。”
“段施主的痛苦,我会在法会上为他祈福。”
堪布合掌作礼,袈裟赤红,他面明目净,和煦开口,似细雨润物,大音希声。
“众生欲除苦,奈何苦更增,皆是业果宿命,南无阿弥陀佛。”
左昀毕业答辩结束,晚会如期举行。
乔青遥准时到达约定的地点,身份轮转,这次换他远远的望着被簇拥的人,周身有光,神采飞扬。
左昀也看见对方,但他大方直视,隔着人潮声浪,径直望过来,爱意也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