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自持(167)
上车前,陈择强制向野带上了厚羽绒服。
“我跟你说了,平城的冬天真的很冷。”
两人的座位在整节车厢的最后排,虽然是二等座,却也比前面宽敞一些。
只是临近餐车,总有小孩跑来跑去,吵得人头疼。
陈择本来想靠窗休息会,总是被叫喊声吵醒。他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发现向野垂着头看着手机,似乎在研究什么。只是当他凑过去的一瞬间,向野就把手机锁了屏。
“你醒了?”
“看什么呢,神神秘秘。”
“啊,有点活儿。”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没再看。
陈择不玩手机游戏,吵闹的车厢也让人看不进书。一时间倒有些无聊。
没一会儿,向野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个方方正正的扁盒子。
“什么东西?”陈择看了一眼没看明白是什么。
“五子棋!”
……陈择脑子嗡嗡的,这人怎么什么都有。
“你小时候不会也没玩过吧?五三老师。”
陈择眼神犀利:“玩脑子你玩不过我。”
车厢吵吵闹闹,这两人居然就在两张座椅之间玩起了五子棋。
半小时后,向野为自己的嚣张妄言付出了代价。
两个人玩了五把,把把都是陈择赢。那不是棋盘,在陈择眼里那就是他攻下的城池。
没一会儿就一个陷阱,向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择的五个黑子已经连上了。
陈择揣起手臂,脸上难掩得意:“我说什么来着,别跟我玩脑子。”
“行,看来以后只能跟你玩身体了。”向野眼神真挚,表情坦荡。
如果不是此时车厢里人太多,陈择真的想掰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高铁从晌午开到傍晚,等停靠到平城站的时候,天已经渐暗了。
火车站今天的人却并不算多,春运的高峰期早在前两天已经过了。
向野推着两人的大行李箱,跟在陈择身后。他这才理解了陈择说的冷是什么意思。
平城的风是刮到人骨子里,任你穿着再厚的外套,也有办法找准缝隙溜进去,刺你个激灵。
出租车停靠点排着队伍,陈择前后踱着步,莫名有些紧张。
“怎么了?”向野看他表情不算太好。
“不知道。”陈择摇了摇头。他说不清这种感觉。
从二十三岁起,他就没有过这种体验。所有人都沿着铁路回流故土的时候,他却一心想留在外面。
如今空气里混着一股鞭炮炸完的硫磺味,满目都是扎眼的大红色。陈择回到了自己生活多年的家乡,奔赴一场传统意义上的团聚仪式。
而他只觉得陌生。
出租车开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巷子口。
他家门口的巷子是并不平整的老石板路。
陈择拖着行李箱,轮子在石板路上咔哒咔哒响得他心慌。
上次回家接陈海升去北市就医后,他已经又一年多没有回到这个家了。
家门口的门铃似乎年久失修,按了几下,里面没有反应。
陈择只能伸手敲了敲院子门。
大约半分钟后,里面传来了应答声。
不是许琴的声音,是陈海升。
在陈择深吸一口气后,大门被打开了。
陈海升就在站在门里面,看起来比去年似乎是胖了一些,穿着一身板正的羊毛西装,整个人状态也好了不少。
陈择今天依旧用一根发圈把头发扎起,他已经做好了会被陈海升说教一顿的心理准备。
“……爸。”陈择轻声打了个招呼。
陈海升他张了张嘴,喉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最后只说了三个字:“进来吧。”
向野拎着包站在他身后,这才探头出来,朝陈海升看去,顺着陈择的话头,轻声开口:“爸?”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有些微妙。陈海升清了下嗓子。
陈择伸手掐了下他的后腰。
向野一下吃痛,连忙换了个称呼:“啊,叔叔好。”
许琴在厨房里忙着年夜饭,正愁买回来一条新鲜鲢鱼不会杀。向野自告奋勇进去帮忙。
偌大的客厅里,电视也没开,摆了一茶几的水果没人动。
陈择和陈海升两人坐着,面面相觑。
“你这个头发……”陈海升还是没憋得住,开了口。
“没什么,换个形象。”陈择没看他的眼睛。
“哦。”陈海升点了点头,居然没再说些什么。
许琴和向野折腾了半天,终于在七点多的时候,从厨房端出来六菜一汤。
有三个菜一看就是向野的手艺,明显的北方菜系。
五分钟后,四个人围坐在餐桌旁,窗外已经有人家放鞭炮的动静。
许琴跟陈海升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想接下来的开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