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远只好停下来，犹豫片刻后，他把碎发别到耳后。然后低下头，轻轻吹了吹伤口。他的睫毛很长，从上往下看，像是振翅的蝴蝶。

秦尧愣住。

丝丝凉风吹过，好像真没有这么疼了。

“怎么突然这么娇气了？”苏知远抬眼，有些好笑地问。

秦尧被说得老脸一红。

或许是他潜意识觉得，苏知远肯定会照顾迁就自己，所以一点点不舒服都要说出来，就跟等着对方安慰似的。

秦尧不愿意承认，于是转而抱怨道：“还不是你丫把卷心菜扔了，不然我能跑得这么急吗？你为什么要把它扔了？不都已经捡起来了？”

苏知远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一瞬间，他垂下眼皮，用很小的声音说：“上面有只菜虫。”

“啥？！就这？？？”

苏知远别开脸，“嗯。”

什么意思？苏知远怕虫子？不会吧……大男人还怕小虫子？！

“那你脚边还有条毛毛虫呢，都快爬上你裤脚了。”

下一秒，苏知远差点瞬移出三米远。他看了眼自己裤脚，发现什么都没有，才知道自己是被秦尧耍了。

秦尧笑得前仰后合，连自己腿受伤都忘了。他狠狠跺了两下地面，这样都止不住笑。

苏知远脸色不太好看，他原地站了一会，然后半跪下来托起秦尧的小腿，处理伤口的力道故意加到最大。

秦尧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紧接着歇斯底里地大叫道：“啊啊啊啊啊啊草你的苏知远，疼疼疼疼！！！！”

做完消毒之后，秦尧躺在大石头上，已经疼得快吐魂了。苏知远没理他，在溪边洗去手上的酒精和血渍。

秦尧喘息两口，看着头顶的天空。是一碧如洗的水蓝，远处群山如黛。

“喂，你到底为什么会怕虫？”秦尧突然问道，“是觉得恶心吗？”

“我不是怕虫，我只是讨厌蠕虫一类的。”苏知远背对着他说，“小时候我哥总会把这种虫子偷偷放进我的书包和文具盒里。”

秦尧惊呆了，“他为什么这么做？！这还是亲哥吗？”

“就像是小学时，男生会拽喜欢的女生的辫子，就为了吸引对方注意吧。”苏知远冷笑一声，因为背对着秦尧，秦尧还是看不到苏知远的表情。

原来是为了吸引弟弟的注意。

不过这个比喻还是有些不恰当，喜欢弟弟，怎么能跟喜欢女生混为一谈呢？

如果他知道苏琦对苏知远的感情有多炸裂，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种方式只会起反效果啊……不过，想要引起别人注意的急躁心情，我倒是可以理解。”秦尧似乎又陷入纷乱的思绪中，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溪水淙淙，隐约能听到远处的蛙叫。

“……就这么喜欢吗？”

苏知远突然戳破秦尧的心思，他攥紧手里的酒精瓶子问道：“隔着屏幕，你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看着对你也不够在乎。她要是混蛋，要是骗子，要是和你想得不一样……你还会喜欢吗？”

“我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秦尧立刻大声反驳道，喋喋不休地为老板正名，“她表面上冷漠，其实挺温柔的。虽然偶尔恶趣味，但会包容我，照顾我。她情绪很稳定，明明是个女孩子，却很强大。看着她，就连我都觉得，天底下也没什么要死要活的大事了。”

秦尧愣了下。

啧，怎么感觉，越说越像某人了？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很喜欢她这这些地方，至少这种喜欢千真万确。”

苏知远抿起嘴唇，再也没有话说。

秦尧一瘸一拐地跟着苏知远回了野炊地点，尽管苏知远帮他抱着两筐卷心菜，但因为腿受伤了，两人走得还是很慢。

等到地方，大家把肉串和饼都烤好了，就等着人齐了开吃呢。

“你俩怎么回事，让你俩洗菜，又不是去山里挖菜！”社长急急忙忙迎上来。

“哈哈哈不好意思，腿伤着了，坐在小溪边上休息了会。”秦尧说道。

“没事吧？！”

“没事没事，咱开始吧！”

一帮人以果汁代酒，举杯干杯，其乐融融地吃了起来——

“庆祝话剧社演出圆满落幕！！！！”

秦尧拍下来烤炉上的美食，手里的冰镇果汁，还有山坡上的自然风光，发给老板。

“今天去聚餐了，社长选的地方不错！”

“洗菜的时候不小心把腿伤着了哈哈哈，你以后野炊的时候也要小心啊。”

“回来的时候大家都烤好了，坐吃等喝怪不好意思的。”

苏知远被一个男生勾着肩膀，正心中烦躁时，收到了秦尧的短信。

他垂下目光，笑容褪去，整个人变得颓丧萎靡。所有人都热得大汗淋漓，他却感觉像独自迈入了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