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法赫萨[公路(78)
“出道多少年的都能回锅呢,这算什么,”傅凌清不以为意,“刚出道,多点曝光总不是坏事。”
宋屿安心里明白过来,所谓的选秀不过是个委婉的说法,可能最后的优胜者在赛前就已经内定。一切的过程都不重要,万千条路都终将指向那唯一的一个结果。
这种几乎是光明正大的内定行为是他坚决不肯踏入这个圈子的众多原因之一。
娱乐圈是一堵高墙围成的地界,里面是血淋淋的竞争,一朝登天封神,数年默默无闻,而没有资本加持的无名之辈,入圈的资格是用肉身撞破坚不可摧的铁壁。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用在这里有了些讽刺,不过都是侥幸而已。宋屿安一直都这么觉得,只是如今亲自耳闻了,多少还是有些恍惚。
从大学时期的音乐节到现在,宋屿安对于各种比赛一直没有十分强烈的胜负欲。对他而言,最酣畅的时刻不是被宣布成为优胜,而是能站在有半人高的舞台上,将情绪通过音乐淋漓地释放。
被台下所有的人仰头注视着,没有指指点点、没有冷眼相对,他们所欣赏的、所接受的,仅仅都是他一人的情绪。没有计较过做乐队能带给他什么回报,他只是喜欢并享受着大大小小的舞台。
如果能因为傅凌清而再次拥有登上舞台的机会的话,他心里突然有了那么一点期待。
就到这里就好了。如果再深究下去,会发现就连这点期待,也不过是掩饰他正因为某个人而隐约有些激动的欲盖弥彰。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傅凌清:“如果动用你的资源参加这个比赛,是不是要和梵亚签约?”
“嗯...”傅凌清故意拖长尾音,“按理说是的。”
“哦,”宋屿安的声音低下去,“那我再考虑考...”
没说完的话被傅凌清打断:“但如果我也参赛的话,主办方为了避嫌,是不会要求我和公司签约的。”
宋屿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怎么参加?”
他以为傅凌清在整件事情中扮演的应该是个类似金主的角色。而他自己...像被包养的金丝雀,正心安理得地享受金主提供的资源。
这样一想仿佛和沈乔予的行为也没什么两样。
他并不排斥对傅凌清这个人产生一些依赖,毕竟无论是人脉还是资源,那个人都比他强得多。这本来就是不争的事实,宋屿安不屑于为难自己,用己之短比人所长,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反正他和傅凌清之间你来我往,早不知道谁亏欠着谁,又是谁施舍了谁。真要把账算清,可能要倒回上一个平安夜晚。两人之间的关系依旧不清不楚,却像藤蔓静悄悄、弯弯绕地长,等他此时反应过来,早已缠得纠扯不清。
他可以欠傅凌清的,但不可以欠梵亚的,更不可以成为梵亚的附属品,忍受着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成为资本雪球越滚越大的那团核,陷进去就再也逃不出来。
如果还是不可避免要卷入那个光怪陆离的圈里,他宁可一直站在别人的舞台下仰望。曾经做过的决定有过心酸和不甘,可他依旧没后悔过。
现在后悔不就相当于否定了过去?他的二十七岁至今还一无所成,他不想在这样的基础上,再将自己的过去一笔勾成个笑话。
“当然是作为乐队的一员参加啊,还能怎么参加,”傅凌清语气轻松,宋屿安脑袋里层层叠叠闪过的困难被他轻巧地一句带过,“你不喜欢那个圈子嘛,我知道的。不会让你因为这个被套住的,放轻松点,就当一次重新回归舞台的机会,不也挺好的?”
宋屿安哑然:“你会乐器?”
“小的时候学过钢琴,不知道做个键盘手的话技术通不通用...吉他也会一点,留学的时候自己学的,水平一般,”傅凌清掰着手指盘算着,“还是那句话,什么都会点,什么都不精。勉强凑个数,但水平有限,跟你肯定不能比。”
又是这样的形容。宋屿安接他的话:“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吧?怎么,这也是之前和人上床的前置技能吗?”
傅凌清把一杯白开水仰头干完, 将杯子放回桌子上时似是无意地和宋屿安的手指蹭在一起:“你别老说得我以前跟脑子里只剩这事一样。”
宋屿安调笑他:“以前我是不知道,反正现在是。”
听似玩笑话的背后其实有他想要掩埋的情绪。他感受着傅凌清对他热切的付出,是一种他用尽二十七年来积攒的各种经验也看不出有任何所图的付出,纯粹、干净、不求回报,这让他感到惶恐。
一个家庭条件显赫的公子哥要和自己搞乐队,说得好听点是随心所欲,说不好听点,放在傅家的长辈里,恐怕只有不务正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