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法赫萨[公路(182)
而傅逾明的脸在一片糊满的马赛克中最是清晰,看上去已经睡熟的模样,毫无防备地被拍下了这样一张照片。
双人照只放了两张,倒像是专门让人确认身份一般。后面的都是身体各个局部的照片,手臂、大腿、腹部、后背,到处都留下了各种难言的痕迹。
青青紫紫红红,什么颜色都有。淫靡、色情、凄惨,单凭色泽和形状,就能想象出背后各自发生过怎样的事。
傅凌清对傅逾明的劣迹有所耳闻,每一个自愿上了他的床的对象都会被拍下类似的照片,被傅逾明握在手里,成为用以要挟和操控的把柄。
他们害怕被剥夺已经到手的一切,害怕付出了这样沉重的代价交换的东西付之东流,更害怕这些被傅逾明捏在手里当成了筹码一般的照片遭到泄露,从此身败名裂,再无出头之日。
这样的角色,沈乔予不会是第一个,也不可能成为最后一个。而这么多年任由傅逾明兴风作浪,无非都是因为这些本就不该存在的照片而心生出的忌惮。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些照片有朝一日会在网络媒体上散布开来。
不知道傅梵瑛看到这些,又将怎样勃然大怒。
流出同性之间的艳照、被暴露出的特殊癖好,这一切或许都将成为重重砸在这位思想仍旧固执而保守的老人家心上的重锤,每一下都令人喘不上气。
没琢磨一会,傅凌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刚刚没顾上细想,这些照片如果是傅逾明拍下来用以威胁的手段,为什么恰巧在此时出现在了互联网上?
当然不可能是他自己良心发现,亲手将这些罪证公之于众,以换取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这辈子从未尝过的牢饭。
这些私密的内容他应该最怕被傅梵瑛看到,理应里三层外三层地加了密妥善保存才对。
电脑被人黑了?
为什么照片中的另一个人不是别人,却刚好是沈乔予?
不对,还是有哪里不对。
祁山崎率先发现了问题:“你们看这个拍摄角度...这是‘受害人’视角吧?”
只看照片呈现出的角度,确实怎么也不像是傅逾明手持设备拍出来的东西。
从拍摄距离来看,也不会是有第三人在场的产物。
所以是沈乔予自己拍下来的产物,不慎遭到了外泄?
傅凌清关了照片细看文案,才发现这条微博的发布者,赫然就是沈乔予本人。
而那将近千字的长微博,字里行间无一不在指控傅逾明的种种行径,句句诛心字字泣血,读不到一半便是扑面而来的绝望,看到最后,竟像是一封绝笔,令人窒息。
仿佛抱着一种鱼死网破的心态,要和傅逾明同归于尽。
“这什么情况?”
傅凌清的脑袋里灵光倏地闪过。最一开始凭空出现又无人认领的那个词条,发布者是谁,他似乎摸到了一丝头绪。
他问宋屿安:“沈乔予这段时间是不是联系过你?”
宋屿安点点头:“他之前来找我,说他可以帮你解困。我当时没多想,以为他是说傅逾明这些事东窗事发的时候,愿意站出来做一个人证...”
岂止是人证。此时已然在网络上传播开来的内容里,连物证都是齐全,直接将傅逾明钉死在耻辱柱上,连一丝反驳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妄想翻案。
众人都心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就在此时,宋屿安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停留着三个醒目的大字:「沈乔予」。
宋屿安眉心一跳,迅速将这通电话接起来:“喂?”
电话另一头风声猎猎,却无人应答。
他又试探着问了一句:“沈乔予?是不是你?”
那边终于有了动静,轻轻地、哽咽着,似是才哭过的声音:“屿安。”
“屿安,我知道错了,”沈乔予一声抽噎,鼻音浓重,“我说过会帮你和傅凌清,就不会食言。他现在应该已经安全了吧?就当...是我对他的道歉吧。”
宋屿安皱起了眉头。
“我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那头的语气竟蓦地平静了下来,像是在做一件大事前逼迫自己在下定决心,“我后悔了。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大概不会...”
这一番话怎么听怎么像在对着他交代遗言。
宋屿安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此时显然不是一个适合忏悔的时间。他打断了沈乔予的发言,对着麦克风问:“你在哪?”
“屿安,我知道你不想听,可你就听我说完吧,好不好?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怕这次不说,我又会后悔。”
“沈乔予,如果真的是最后的话,在说之前,不想再见我一面么?”
他边说着,边拍拍傅凌清的肩膀站起了身,同时不忘记对着温容漪浅浅地鞠上一躬,指了指自己的手机,为自己不得不突然离席而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