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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会法赫萨[公路(16)

作者:落九盏/捌月野酒 阅读记录

宋屿安在傅凌清怀里怔了半天,找不到最优解。只能从中挣开,重归于寒风的洗礼:“你越界了。”

回到车上,宋屿安沉默不语。窗外的风太大,吹得他的心乱掉了半拍。

风雪依旧,车子没法上路,两人只能暂时困顿在停车场。

“宋屿安。”

听到自己的名字,宋屿安没做回应,贴在靠背上的身体无声中绷直了些。

“你是怎么做到床上床下两幅面孔的,像…完全割裂的两个人。”

宋屿安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有吗?”

“有,”傅凌清语气笃定,听上去像在控诉,“在床上的时候你会主动叫我操得深一点,会抬腿勾我的腰。但一旦你没了那种需求,就变得很捉摸不透,会...一直强调我们之间的那条‘界’。”

一些淫言秽语被他听过就散去,让人耿耿于怀的,往往是后半句。

“我没有再问起你分手的原因,也只是帮你挡了风而已,”傅凌清打开车内的暖风,冲锋衣上落的雪融成了水,被他随手掸掉,“我越了什么界?”

是风把自己吹得退到了傅凌清的怀里。步子是他自己挪的,风是傅凌清替他挡下来的。

宋屿安冷静下来,不予反驳:“是我的问题,抱歉。”

轮到傅凌清不再说话。

风来得越急,天就越快放晴。很快云消雪霁,傅凌清再次启动车子,一脚油门将速度加到限速线以上,他要赶上黑沙滩的日落。

只是从这里到目的地还要有上至少半小时的路程,天边已然渐生出粉色。

“玩机车、做鼓手、开咖啡厅,”窗外的景色从眼前迅速掠过,灰色苔原快速连绵成黑黑白白的色块,傅凌清的声音再次撞进宋屿安的耳朵,“你看起来活得很洒脱。”

宋屿安不明白话题如何跳转得这样快,头侧过去,嘴上却答得快:“因为没有人管。”

“挺好的,”傅凌清有些疲惫的语气说着羡慕的话,“我被家里逼婚。”

说好不过问彼此的私事,却无意中由傅凌清的一句话开了头。

宋屿安打消了制止的念头,就当是为刚刚自己的鲁莽道歉。

他顺着傅凌清的话接了下去:“所以你就跑来冰岛?”

“嗯,”他应下来,“所以有点羡慕你。我长大的环境,自由永远是相对的,现在又要逼我去结婚。最可笑的不是他们其实根本就不关心、甚至不知道我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女人,而是这场婚姻作为利益交换,是牺牲我,交换别人的利益。”

宋屿安几日以来第一次见傅凌清这样的表情。他在自己面前辛苦地扯出一个笑,九十分假意,十分苦涩,没有一点是真心。

傅凌清依旧稳握着方向盘,却倏地收紧了手指:“所以...说有点羡慕你,是真的。”

宋屿安沉默了半晌,无心再看窗外的风景。他想了想,才说:“没人管,所以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没错。可是开心是自己的,出了什么事也只能自己来扛。你怎么知道,自由的后果是开心更多,还是肩上压过来的担子更重?”

自由。说出来只是个音节简单的词,所以听着也轻飘飘的。那么多人追求的东西说到底其实不难得到,难的是掌控。

什么时候自由、要什么样的自由,往往来得总算不上天时地利。

傅凌清轻声笑笑,又专心开车:“发发牢骚而已,你不要当真。只是冰岛这地方真的很神奇,让人来了就不想回去。”

说话间眼神掠过手腕上的表,只短短几秒,没多做停留。

家里有钱、有文化、有教养,却放荡、多情、玩得开的厚脸皮二世祖,宋屿安对傅凌清的印象一步步趋于完善,只是此刻才窥到这人外壳下面藏着的核——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却难逃被最平凡的命题困缚。像他自己,什么都缺,却独独不缺的自由,竟要傅凌清用这样认真的神情去思索。

自由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不需要投入不需要成本,连街边的乞丐都坐拥几分,在傅凌清身上怎么就成了悖论。

罕见地,剩下的路上宋屿安竟一反沉默的常态,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下傅凌清的话。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废话,除了他的上一段感情、傅凌清的家庭,什么都聊。

晚上定的民宿在维克镇,与黑沙滩毗邻,却难以步行前往。车开近黑沙滩时,落日恰好西渡到即将消湮的边际线。

车子要没油了。傅凌清先开进了维克镇,在无人看管的自助加油站停下来,熟练地取下油枪给车加油。

宋屿安从车上下来,横穿了马路,傅凌清加油的功夫,他站在空旷的公路边抽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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