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迟的卧室很大,内套了一个起居室,可以用来和人谈话,也可以用来看书。
起居室里放着几个书柜,还有一个很大的、有保险功能的展示柜。
展示柜里放着挺多昂贵的手表、袖口、水晶摆件等东西,基本都是贺寒生这些送给他的各种礼物。
从前林宴迟很宝贝这些东西,特意买了很昂贵的展示柜来摆放它们。
展示柜看起来虽然是玻璃材质,但具有防弹防爆的作用,跟银行使用的级别差不多,甚至还要更高。
展示柜顶部和底部的承重力也相当惊人,在地震发生的时候甚至可以充当一个类似于“安全屋”的存在,在房屋倒塌的时候,人可以躲进去。
这会儿林宴迟就躲了进去,然后看着手上的表,静静等待爆炸那一刻的来临。
如果贺寒生愿意好聚好散,他会体面离开。
可贺寒生想把他关起来,他干脆就彻底炸了这座牢笼,他要将那盏能发出海浪一样的氛围灯,连同这整个别墅三层一起炸掉。
浴室离房门口挺远,离楼道口就更远了,守在那里的保镖想必来得及跑。
这是林宴迟刚才刻意让保镖们去楼梯口的原因。
他进展示柜前,也曾特意去到房门口,拉开一道缝看了看,确认走廊里没有人。
“10、9、8……”
“3、2、1……”
林宴迟看着表在心里默数,数到“1”的时候抬手捂住了耳朵。
轰然一声巨响,浴室发生爆炸,爆炸波接连粉碎了窗户、房门、墙壁,火光冲天而起,整个别墅似乎都晃了起来。
爆炸发生的刹那,守在三楼楼道口的两名经验丰富的保镖立刻抱着头连爬带滚跑到了一楼,两个人刚离开楼道口,火光与爆炸波直接冲上三楼走廊,云状烟尘像巨兽一样将他们站过的位置迅速吞没。
贺寒生本是在客厅等蒋源,听到巨响,感觉到身下传来巨大的摇晃,他立刻起身朝三楼看去,然后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漫天火光照亮他的瞳孔,带着火的墙体碎片不断沿着栏杆往下落。
在这样的景象中,贺寒生嘴唇抿起来,脸崩得很紧,瞳孔微微放大,像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他被两名保镖架着胳膊往屋外走去。
“贺先生,咱们快走。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可能有二次爆炸……”
“滚!都给我滚!”
贺寒生一把推开两名保镖。他想朝楼上冲去,但推开保镖后一时竟有些站立不稳。
活了三十余年,他似乎第一次知道怕得发抖、怕到腿软是一种什么感觉。
林宴迟……林宴迟他……
他是不是想自杀?
为了离开自己,他就这么决绝?
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林宴迟设计这一切,是为了引诱他上楼,继而将他诈死或者杀死。
这是理论上存在的可能。
但贺寒生根本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此刻他唯一在意的是林宴迟是不是还活着。
他的心狂跳不止,脸上再也没有一丝血色,他感受到了这辈子都未曾体会过的恐惧。
深呼吸了几下,贺寒生站住了,再迅速往三楼跑去,身体很快就没入了火光与粉尘。
在他的身后,两位保镖对视一眼,赶紧拿起对讲机。“赶紧过来支援!上水枪!”
后院的保镖们自然也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在听到指示后,他们立刻兵分两路,一路去取救火装置,一路准备好足够的湿毛巾、湿浴巾,再冲进别墅试图救贺寒生和林宴迟。
三楼卧室内,林宴迟披着湿浴巾,借浴巾的一角捂住口鼻,一路躲着火焰、剥落的墙体、飞扬着的粉尘,猫着腰慢慢地走到了窗户边。
说是窗户,但由于这里靠近浴室,窗户已经被炸没了。
看到后院已经空无一人,林宴迟准备跳下去。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身后传来了动静。
不知道谁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找过来,林宴迟皱着眉回过了头。
他看见了满脸写着担忧,身上新伤带旧伤,头发和肩膀上满是粉尘,狼狈到了极致的贺寒生。
从林宴迟认识他开始,贺寒生就是矜贵的、高傲的富家大公子哥。
哪怕遇到再难的逆境,他也足够从容、足够风度翩翩。
他当年与宿敌在商界相斗,每天游走在生死之间,回家的时候却硬是没叫专心搞研究的林宴迟瞧出端倪来。
站在一片废墟里,在刺眼的火光与飞扬的粉尘之间,贺寒生和林宴迟就这么对视了一眼。
从昨晚开始,贺寒生看向林宴迟的眼里有愤怒、狂躁、伤心、质问、厌弃、深情、失望……到现在,他的所有情绪似乎都化作了错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