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迟走至齐白竹身边问:“容还呢?”
齐白竹道:“哦,出去好一会儿了。你要找他吗?你要是出去,我也得出去。这样在别人眼里,我们就是三个人出去的,你俩就不容易惹人怀疑!”
竟不知齐白竹先想到的是这个,林宴迟几乎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当他回头看见贺寒生被团团围住了劝酒,脸都红了,一时半会儿看来是走不开,也就朝齐白竹一点头,往外去了。
离开宴会厅后林宴迟就和齐白竹走散了。
并不知道齐白竹去了哪儿,林宴迟独自进了主别墅。容还没有回他的信息,他便打算去自己的房间、还有客房看一眼。
经过贺恒的房间时,林宴迟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那一刻,他似乎要忘记寻找容还的事,而是转过身,推开了房门。
佣人全都在忙,赫艳和贺寒生也都脱不开身。
他难得有独自进入贺恒房间的机会。
再者,从前就算有机会,他也不会进来。
比起贺恒来说,他当然是幸运的,他活了下来,还活得锦衣玉食。甚至如果不是他和贺恒穿着一样的衣服,或许他根本不会被救。
可另一方面,贺恒也带给了他很大的阴影。
没有人能够取代死去的人。因为贺恒,林宴迟和贺寒生之间有迈不过去的砍。因为贺恒,他永远不可能被赫艳当做真正的儿子。
也因此,从前每次经过这里,林宴迟都是匆匆而过。
这次他却反而驻足,推门走了进去,就好像想直面什么似的。
房门开了又关,进了房屋的林宴迟直面了那张黑白遗像。
9岁的孩子脸还没有长开。
在他脸上隐约能看见贺寒生的轮廓,不过也看不出来太多。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庭院里明亮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被窗户分成了一道又一道。
明暗分明的光影里,林宴迟皱着眉头、严肃着表情与照片上的人对视,似乎是想与他做一场清算。
你恨我吗?羡慕我吗?嫉妒我吗?
我住进了你的家,霸占了你的哥哥,你的母亲。
没关系。恨我吧。
因为我也同样恨着你,嫉妒着你,也羡慕着你。
在他们的心里,我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取代你。
这些情绪在林宴迟只滑过了一瞬,就烟消云散了。
只因他面前的人只是个孩子。还是个在照片上笑得很阳光的孩子。
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9岁。
他什么都失去了,我跟他计较什么呢?
这一切从来不是他的错。
林宴迟轻轻呼出一口气,走上前,端起照片,再拿出一张纸巾,想像赫艳那样把照片擦拭一下。
他也不料,这个举动会让他发现相框夹层里似乎有东西。
屏息听了一下周围的状况,林宴迟打开手机手电筒,将夹层里的东西摸了出来。
他摸出了一枚古旧的硬币,还有包裹着硬币的一张纸。
纸上是赫艳的笔记。
上面竟然写着:“对不起孩子,妈妈一直在利用你。愿这枚古钱币能保佑你顺利投胎转世。如果你能原谅妈妈,来世再来做妈妈的孩子!”
赫艳利用了自己的亲儿子贺恒?
这是什么意思?
乍一看,这句话没有半点特别之处。
可林宴迟额头不由出了一层冷汗。
猝不及防间,庭院传来些许动静。
林宴迟立刻熄灭手机电筒,捧着相框去到了窗边,继而望向窗外。
这块窗户正对着回廊。
此刻出现在回廊里的人是容还。
林宴迟想起来了,那个回廊似乎是他第一次遇见容还的地方。
今晚夜色像19年前的夜色,回廊、灯火,好像也是19年前的样子。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个独自待在回廊、远离宴会与人群的小小少年已经长大了。
说来奇怪,这一刻林宴迟的心脏竟生出些许安稳。
因为贺恒、因为一张奇怪纸条而掀起的繁杂思绪渐渐消失,他的额头也没有继续冒冷汗。
收起纸条,将相框放回原位,擦掉上面的指印,再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有没有留下脚印等其他痕迹后,林宴迟离开了贺恒的房间,朝后院回廊方向而去了。
第36章
片刻后, 回廊下。
月色如纱在夜色中浮浮沉沉。
林宴迟坐在了容还身边,随口问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这里吗?”
问这话的时候林宴迟有些恍神。
他的目光看向了那栋主别墅。
此时此刻, 别墅前方的大宴会厅正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想到那一幕, 林宴迟的眼神里出现了几分迷离与困惑。
再对赫艳感觉微妙、再对贺寒生感到失望,他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对他们两个人, 以及这片老宅感到如此的陌生, 陌生到他好像从来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