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医生就是受黎疏吩咐，给清霁执行所有器官移植手术的主治医生。

前不久刚进行的小腿移植手术，就是他持刀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病患和黎疏先生之间有什么恩怨，但这事关人命啊，还是得三思而后行。

黎疏先生有钱有权，不用担心法律问题。

可是他们这医院，他们这些勤勤恳恳工作混口饭吃、养家糊口的医生护士可不敢胡作非为，不敢不把法律放在眼里。

齐涯不敢直视病床上苍白，毫无生气的清霁，他知道和自己做心脏移植手术的人是清霁。

知道这个消息时他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他把清霁当弟弟看待，这么对待悲苦的清霁他于心不忍啊。

可他想要陪在楚萧身边，不想那么快就离开。

都怪他，当初应该听楚萧的话早点来检查的。

都怪他，不好好听楚萧的话，最后吃了苦，还害了别人……

清霁，你要原谅我……

原谅我的私心，我真的想要陪在他身边，我不想那么早就离开他……

你要原谅我，千万不要怪我。

他们谁都不想当恶人，可都无可奈何要让自己的双手染上罪行，沾上别人的鲜血。

楚萧强行镇定下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满含歉意和同情地看着清霁。

他一手抱住齐涯，一边说出连自己都想扇死自己的残忍话语：“最早，可以什么时候做手术？”

医生知道他的用意，叹了一口气说：“最早的，至少也得半个月后。”

残忍的话说得多了，也就越来越顺了。

“能不能想办法，再早点。”

“有是有办法，可是对病人身体有害……”

“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没有让心电图平了就可以了！”

医生心里为病床上的人默哀，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了。

他对身后的医生和护士说：“准备好一场心脏移植手术，下周进行。”

楚萧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他搂紧了怀中的齐涯，下巴抵在齐涯的头上，他一边轻柔地拍着齐涯的背，一边安慰着：“没事了小涯。你很快，就会好的。清霁他，不会怪我们的……”

况且，世界就是这么残忍的。

不管我们多么努力去粉饰心中的美好，却依然掩盖不了这个世界真实的面目——冰冷，虚伪，残忍又无情。

清霁似乎在沉睡中，和半梦半醒之间来回切换。

没一刻时间是完全清醒的。

楚萧和齐涯默契地一直陪在清霁身边，期间给他用热水擦身体，按摩那半条左腿，上药，喂他喝粥……

他们如此对待清霁，一是因为心疼和同情，二是为了自己……

这样做，才能让自己的良心稍微过得去些。

因为心脏衰竭的原因，原本健康的齐涯也日渐虚弱了。

红润的脸染上了苍白，正常健康的体重转瞬轻了很多，爱笑的脸上也被憔悴覆盖了。

就算是笑，也是勉强的。

清霁昏睡期间，黎疏来看过他几次。

周末的时候，没有进行器官移植手术黎疏感到很是奇怪，打了电话来问那个主治医生才知道清霁胃大出血，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得很，最近半月不适合做任何手术。

当然，主治医生也把楚萧要求做得心脏移植手术的时间告诉了黎疏。

黎疏拿着电话无所谓地说道：“没事，就按他说的去做好了。就像楚萧说得那样，只要心电图没平就行……”

听到如此回答的医生护士，都不免在心中为那个可怜的人默哀。

因为清霁昏睡得厉害，黎疏来的时候动静再大，讽刺的话有多么难听伤人，清霁也丝毫没有反应。

这样昏睡过去的清霁，丝毫没有任何动作，让人忍不住将他和冰冷的尸体联想到一起。

昏睡的日子不长，却也不短，整整五天。清霁的运气总是很好，醒来的那一天过后，第二天便是手术的日子。

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地狱和悲痛又一次来临。

这真的是人生悲剧……

清霁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视线重影得厉害。

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眼前的事物。

坐起身想要去上厕所，无语地苦笑他怎么又没死成？！

虽说他现在的一大理想就是熬到明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但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不太可能了。

因为他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也有可能被黎疏折磨死。

前脚刚做完手术，那股疼痛和绝望还没消化完呢，黎疏便又乐此不疲地来撒盐，火上浇油，雪上加霜，还锦上添花了不成……

唉……黎疏呀乐在其中。

可他真心是消受不起这样的待遇啊。

清霁苦涩地想着，翻开被子下床去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