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被百钞扇得生疼，清霁低下头，在百钞飘散的角落中，不卑不亢。

直挺挺地受着，没哭，没笑，不言，不语……

黎疏最后还不解恨似的将整只箱子抛在清霁的身上。清霁身体不稳，箱子的棱角刮过他的肩膀，划开一条伤痕，血红色的，弥漫着腥甜味的。

隔着病服的裂口，冒着血珠。

清霁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些伤，他早已不怕了，不怕痛了……

“你真是命贱！”黎疏握紧拳头，咬牙切齿，“你怎么就没死掉！”

那双愤怒的眼睛红得可怕，里面的愤恨要将清霁焚烧殆尽。

“清霁……”黎疏突然轻柔地唤他的名字，轻轻勾唇的模样就像那年，他将手搭在肩上，向他询问着哥的情况，并说出那句令他心脏直跳的话——

“因为，现在我有你啊。”

……

时光倒流，怀念的是那一年。

时光翻转，如今的是那个变了多少的少年。

黎疏朝他走近，清霁的呼吸忽然停滞了，他忘记了呼吸。

过往的一切，纷纷涌入脑海中，就像一条宽广却冰冷的河，将他包裹在其中，令他窒息。

“清霁……”温柔如三月，温暖如光。

这一刻，清霁无力抵抗，瞬间红了眼眶。

哽在喉咙的声音就要溢了出来，他抓着拐杖的手在发抖，他的全身都在发抖。

视线中只剩下了黎疏，只是渐渐的，黎疏的模样开始模糊了。

唉……怎么又流泪了……

清霁用手拂过眼角，触及的是湿润一片。

“你的命那么贱…”黎疏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声线轻柔得可怕，“当初你怎么可以推下你哥……”

“黎疏，我没有，真的没有……”

你信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就信我这一次……

我真的没有推下哥，我想救他的，我想救他的……

“想救他那你为什么不替他去死！”

话锋一转，黎疏的脸狰狞地展现在清霁面前，脸上一痛，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头就失去重心狠狠地砸在墙上。

头晕目眩，右眼的视线红了一片。

清霁的脸印着清晰的五个手指印，脸颊火辣辣的刺疼。

黎疏淡漠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清霁，残忍的话语依旧：“该死的人，一直都是你！”

心中的那根导火线被点燃起，一切开始无法控制，无法挽回。一切开始破碎，开始毁灭……

“是——是我！”清霁悲伤无力的吼声回荡在这间病房里。

他红着一只眼睛，不顾额头上流下的血液，他瘫坐在散落百钞的地上，那被截掉的半条左腿，也应和着额头的上的伤口，流下红色的液体。

黏稠的，将那些粉红百钞浸染。

它们，也变成了红色。

“我没想过要活！！”

“如今我有什么？！我还有什么？！身体里的器官我都把握不了，四肢我也要失去！！活成这副狼狈模样，谁TM愿意！”

房间里，只剩下如同困兽般的清霁在无力地怒吼。

他将所有的悲伤倾诉出来，他双手握成拳，一手撑着冰冷的墙，一手捂着痛得难耐的心脏。

楚萧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看着悲剧发生，只能看着清霁吼出心中的悲伤。

黎疏冷哼，转过头，留给清霁，只有残酷的恶语相向，只有那张冷漠无情的，曾经清霁爱惨了的侧颜……

清霁靠着上，厌倦地一下没一下地闭上眼睛又睁开，如此模样，当真是疲累至极了。

鲜血随着他的话语，一股又一股从他的嘴中涌出。

清霁努力压抑着，压抑着喉头的血腥，努力往下吞咽着这股腥甜，他弄脏了自己……

鲜血压抑不下去，呛得清霁直咳嗽起来。

咳得越来越严重，每一次咳嗽都带出鲜血，清霁用手捂住，手中的血污红中带黑。

楚萧脑中警钟大响，他被吓得不轻，心理承受的压力太大，楚萧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跌跌撞撞地跑去叫医生。

“医…医生…医生！”

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抓着医生的衣服的手不可控制的颤抖。

“快来救人，快跟我来救人！！”

“不能让他出事，他不能有事的！”

楚萧也不管抓着的是什么医生，只觉得眼前的事物在摇晃，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就赶紧抓住了。楚萧的脑袋在嗡嗡作响，思绪乱作一团。

清霁绽开的笑脸，那虚无的笑越来越缥缈，遥远……

“黎疏，你不就是仗着黎家势力大……”

“仗着……”清霁闭上眼睛，冰冷瞬间包围了他。

血腥在他身旁绽放成花：“我喜欢你……”

仗着我喜欢你，所以你就肆无忌惮地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