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自己莫名其妙破皮的嘴唇、身上不知从何而来的红痕，其实都是确确实实存在的，都是温否做的。

一下子接收到了太多的信息，尹鱼有点茫然，他慢慢地后退了两步，竟然就这样直接在这张床上坐了下来。

指纹锁，手机，尹鱼都知道了。

可他还是不明白，温否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青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有些阴暗的念头在脑海中滋生，他甚至都在想，如果这样做的人是自己，应该才是合理的吧？

自己从小到大，经过这么多年的欺凌，早就已经习惯了在阴暗的地方生活，像这种在角落里渴求爱人的事情，怎么会是温否做的呢。

他慢慢地将身体蜷了起来，将自己团成一个团，有些神经质地抓住了自己的发丝。

他想不通。

片刻之后，青年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小兽般的呜咽。

他放下了手，也将腿放下了床沿，呆呆地凝望着前面，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要不要现在回到温否的旁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睡觉。

目光凝在墙上。

墙……墙上。

尹鱼又一次站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这个房间环环扣扣套着走，无论干什么都会被指引到下一步。

他站在墙边，伸出一只纤细苍白的手出来，指尖摸上了罩在墙壁上、柔软而又宽大的帘子上。

“唰”————

如同多米诺骨牌倒塌一般，本就摇摇欲坠的布帘哗啦啦地坠了下来，声音巨大，如同瀑布溅石一样轰隆隆响。

然而，当眼前的东西出现的瞬间，尹鱼根本就顾不上这声音到底会不会把温否给吵醒了。

因为角度的问题。

尹鱼的双目直直地撞进了正对着自己的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因为年代的问题，此刻有些幽幽的蓝光，照片上的人看不清脸，只有一双眼睛盯死着外面。

它好像在说：

“救救我。”

尹鱼猛地后退一步，才终于意识到，照片是不会说话的。

房间里是很昏暗的，尹鱼进来的时候没有敢开灯。

直到此刻，他才慢慢地伸手，用温否的手机开了一个手电筒，围绕着自己的周身，转了一圈——

照片、照片、照片。

作业本、废纸、餐巾纸。

呼吸有点不太畅快，尹鱼顿了片刻之后才慢慢上前，用手电筒仔细地照了照。

照片很显然是偷拍的，有好一阵年头了。

画面上一个清秀的少年低着头，在学校的公用厕所里，将自己的衣服拉开，用红花油揉着伤口。

这是高中的尹鱼。

“……”

那是一段相当不美好的记忆，他已经拼尽全力去遗忘了，但那些画面在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还是犹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他记得那个时候已经没什么人欺负他了，但是大家都不是特别敢搭理他。

虽然尹鱼不知道为什么一切变好了，但他不是一个刨根究底的人，反正他平常阴郁又沉默透明，也没人愿意跟他讲话。

之前身上的伤还没有好透，他宿舍里的已经没有了，然而他刚打算去买，就发现自己的抽屉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一瓶包装很好的红花油。

他那个时候以为是万星送给他的。

可这张照片旁订着一张小字条。

【喜欢你的第231天。

今天给你送了红花油你又以为是她送的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夺走了我对你的爱

好爱你啊好爱你啊好爱你啊好爱你啊好爱你啊……好爱你啊好爱你啊

求求你了你也爱我一下 求求你了你什么时候能看到我好爱你】

第 21 章

【喜欢你的第254天。

今天天冷了，你怎么穿那么少？是因为那边的条件太差了吗，才捐的五万用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一件羽绒服都不给你买，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为什么不是我正大光明送给你，要是你愿意穿我买的多好。

好爱你好爱你好爱你好爱你……我拿新衣服跟你换好不好，可不可以给我一件你的旧衣服，没有你的味道我要死掉了。】

一大串黑色的笔记带着点癫狂的姿态涂满了整张便签，“爱”这个字被强调了许多遍，每一个字都写的工工整整，占了半张纸。

同这张便签一起被订起来的也是一张尹鱼高中时期的照片，看得出像素有些差，头发长长、遮住眉眼的阴郁少年将下巴藏到了薄薄的棉袄领子里，整个人被冻得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

尹鱼清清楚楚地记得。

他那段时间确实没有来得及回福利院——他长大了，也不好意思总让那边给自己买衣服，但现在羽绒服确实太贵，他打工攒的钱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