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家里派来接送的，但不知晓奶奶和周如意的矛盾，对他言听计从，目的地从老宅偏离到市中心。

路程很漫长，许闻松飞机上用完午餐吃药睡了会儿，周如意一路没合眼，现在困得脑袋一点一点，最后被许闻松揽到肩上。

再醒来时，车子停在周家老宅门口。

许闻松打开这边车门，扶着他下车，解释道：“看你太困，就先回来休息了，冰淇淋下次一起出门的时候再吃吧。”

周如意站稳脚跟，脑袋被烤炉一样的温度烫醒，看着许闻松认真的模样，突然玩梗道：“许闻松，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许闻松粲然一笑：“如果冰淇淋真能还清我欠你的债，我愿意请你吃一辈子。”

“你欠我什么债了？我怎么不记得。”周如意拉着许闻松迈入大门，绕着空无一物的院子走到房间，“热死了，空调开十六度。”

许闻松把空调开到了二十度，然后把遥控器放到周如意懒得伸手够的地方。

他想了想道：“泪债？”

“什么？”

周如意没听清。

许闻松靠在书桌边，微笑着凝视他，眼睛里翻涌的水光像是经过了无数次情绪的纠缠和交叠，最后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什么。”

周如意对许闻松的每一种模样都了然于心。

他内心无奈叹息，握住许闻松搭在大腿上的手，难得温柔：“又开始自咎了吗？”

“嗯。”许闻松苦笑道，“大概就是这种想法，支配我变成现在的样子，所以我很害怕奶奶利用这一点让我作出对你不好的选择。”

周如意用许闻松以前最常用的口吻，语重心长道：“人越后悔越容易犯错，越自咎越容易辜负别人。”

“我明白。”

许闻松庄重道，随后做了几个深呼吸。

“我会努力的。”

周如意扣紧手指：“需要我陪你吗？”

“没关系，我现在还很理智。”许闻松另一只手伸过来揉乱他的头发，轻松地笑道，“你先睡一会吧，我回来再叫醒你。”

“我现在清醒得跟哼哼闻了猫薄荷一样。”周如意把脑袋往后一仰，不忘嘱咐道，“你戴上手表，心率不对我就冲进去英雄救美。”

“好。”许闻松捏着他的指骨，笑道，“我会很期待的，小如意猫猫英雄。”

周如意嘴一撇：“又长又不切实际的绰号。”

许闻松试图解释：“你是哼哼的哥哥，又喜欢吸猫薄荷，所以你是大猫猫。”

周如意死不承认：“我才没吸过猫薄荷。”

其实他有，经常在逗哼哼玩的时候偷偷尝试。

许闻松做作地叹了口气：“好吧，那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就派不上用场了。”

周如意来了兴趣：“什么礼物？”

“你猜猜看。”

“不猜。”

“那就回来再告诉你。”

许闻松刚站起来，外面恰好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许老师，老太太叫。”

周如意下意识跟着起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许闻松从容迈步，笑着挥挥手：“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房门关上后，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周如意想跟着去，但这次见面算是他们对奶奶某些行为的歉意和感谢，他不能违背约定。而且如果他在场，许闻松的话就少了很多可信度，奶奶会认为这是他们的阴谋。

他呆站片时，忽地趴到窗台上，打开窗扉，招了个眼熟的保镖来：“你去茶室西边窗下蹲着，里面有什么大动静就叫我，记住，不准让奶奶发现。”

“啊？”

保镖满头雾水。

周如意用修炼多年的话术唬道：“啊什么啊，快去，我在给你加工资的机会，你不去我就叫别人了。”

“啊？啊……好的，小少爷，我马上去。”

保镖不明就里地走了。

合上窗，周如意百无聊赖地转了几圈，抽出几本新漫画，往床上一躺，心不在焉地翻看，平时随便一翻就面红耳赤的画面，现在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没过多久，房门传来两声响，是熟悉的力度和频率。

周如意猛地坐起来，许闻松推门而入，看到他仿佛刚睡醒的乱发，格外炯炯有神的眼睛，忍俊不禁道：“你好像招财猫。”

“你才招财猫。”

周如意张开双臂。

许闻松坐到身边，用力抱住他。

“我本来有点害怕，现在不怕了。”

周如意把脸埋入许闻松胸口，闷声道：“怕什么？”

许闻松沉默片刻，缓缓道：“奶奶问我，Kalyan十四岁的时候，我有没有勾引Kalyan。”

意料之内的问题。

周如意从前就想过，会有很多人以为许闻松曾经是□□。如今这句话从许闻松嘴里说出来，有种怪异的心酸。他的心一阵刺痛。